“幸福久久节”越来越临近了,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各个街坊都打醒一百二十分精神,迎接这个考验。
但钟俊豪总觉得还不够满意,按他的说法既然南城政府要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以建设“美丽宜居、活力全球的幸福城市”为总体目标,打造出“历史文化名城”的城市名片,那就不是仅仅接客做生意这么简单,更多的是要将南城人“追求幸福”的精神内核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
“哇,不愧是当领导的,什么漂亮话都给你说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所以实际要做什么呢?”林亚瑞心直口快,叉着腰问:“我们不是已经以囍帖街为起点将周围的文化景点串联在一起了吗,还把不同的文旅打卡线路进行了包装,什么‘一生一世’、‘同福同庆’、‘珠联璧合’……还要搞什么?”
“我们缺乏一个统一的对外形象,这对长远打造Ip而言很不利,对宣传也不利。”
“不是有个大大的‘囍’吗?”林亚瑞不甘示弱。
“那只是街头,示范路段虽然做了‘穿衣戴帽’,但你看里面什么样子。”钟俊豪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掰扯,转头问街道办主任黄姨:“您怎么看?”
他话音刚落,几位街坊代表就你眼看我眼,都有点赧然。
大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囍帖街外立面即使翻新了,大家还是有自己的陈列方式,有人门口放香火牌,有人放盆花,有人放块黑板贴满明星光顾的照片,就连门头招牌也是各式各样什么款都有……
黄姨还没来得及表态,一旁的裴烁率先反对:“我觉得没必要统一,太形式主义。”
“既然要翻新,就要彻底一点,现在看上去凌乱不堪,给人的感官感受依旧是乱糟糟、闹哄哄,一点都不光鲜。”钟俊豪并没打算说服他,而是一直盯着黄姨,“接下来开锣这一个月的人流、营收和口碑至关重要,要给集团信心给政府信心,大家才能真正信任街坊是可以有组织、有秩序地开展商业经济活动同时展现南城文化风貌,未来的招商才更容易些。您说对吧,黄姨?”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大家热火朝天地摆摆广绣、搞搞舞狮、唱唱粤剧、哒几个‘非遗’同‘华侨旧址’的招牌就叫‘文化名片’了啊?”裴烁的倔脾气上来了,隔着会议桌站起来,“你打心底里还是看不起这里的烟火气呗,非要整齐划一做得像样板房似的。”
“你不能否认,房地产的样板房就是特别能让顾客有想象空间,只要能勾人下单,有什么不好呢?”钟俊豪看他站着,偏偏不动如山,眯着狭长的眼偏了偏头:“你不要为了杠而杠好吗?”
在场的街坊看形势不对,赶紧来劝和:“啊呀两位不要吵了,我们改我们改……啊呀很快就开节了,我们先都收起来整整齐齐地,对吧,可以收可以收。”
一旁的黄姨只皱着眉头,没有作声。
裴烁还想说什么,钟婶赶紧拉了拉他,摆摆手。
那些街坊也一个个耷下头去,就像是儿时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孩,吱都不敢吱一声。
“那就暂时先收起来,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黄姨也开口了,“大家都去忙吧,时间很赶了。”
裴烁心里有股气,他知道纪年今天跟新闻记者做素材前采去了,若是她在场,铁定也不同意。想及此,他掏出手机。
“又去打我小报告啊?”钟俊豪走过他身边,撞了一下他的椅背,“嘁,二五仔。”
裴烁只觉得无名火瞬起,几步过去在走廊里截住他:“钟俊豪,你搞清楚,我们正经谈公事你甩什么脸色。”
“你也搞清楚,这是明丰的项目,你就算把纪年叫过来吵,她也不过是我的员工而已。”钟俊豪黑了脸。
“员工”二字一出口,裴烁出乎意料整个人便柔和下来,眼角弯弯,声调上扬:“是哦。”
钟俊豪被他莫名其妙的笑怵得后背发凉,不知道这人神神叨叨的要干嘛,暗骂了一句:“发癫。”
“不过,你们这些钟家的向来高高在上,总是习惯性强势压迫,不然就使阴招逼人就范,”裴烁敛了笑,正色道:“你何曾真的愿意屈尊下来,去看看平民百姓的真实生活,而不是单纯在乎外表光鲜不光鲜。”
钟俊豪却在这话里挑到让他不适的硬刺:“什么叫你们这些钟家的总是使阴招?你要骂钟明辉就直白点,不要指桑骂槐,我可没对你们使过什么阴招。”
裴烁脑海里浮现出儿时那一次次暗无天日的暴打与谩骂,顿时握紧了拳头,太阳穴上突突地跳。
半晌,又松开拳头,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噔噔噔下楼,每一下重重的脚步都带着气。
“喂,我以为是我暴脾气而已,”后面一个声音追上来,一条长臂横搭在裴烁肩头,“没想到你比我还硬骨头啊,看来你在这钟家挺受气啊?”
裴烁没好气地睨了一眼一旁的林亚瑞,嫌弃地一松肩膀:“走开。”
对方对着他无情的背,远远地喊了一声:“要打架的话,记得叫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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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朱春穗邀了19号楼的大伙过来吃西瓜,一大群人陆陆续续过来,很快客厅便热闹起来。
“再等五分钟哈,家姐说她快到啦!”纪岁咋咋呼呼喊了一句,又扭身进厨房,“春穗姨我先帮您切西瓜。”
“不急不急,等她来了再从冰箱里拿出来。”朱春穗笑着将她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