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烁突然低头扯了扯衣领,皱眉起身大步走出去:“春穗姨我去一下回来。”
林亚瑞看他急急脚往外跑,撞了一下旁边的陈家栋:“他干嘛去?”
陈家栋一头雾水:“不知道。”
等到纪年风尘仆仆赶回来,大家虚虚冚冚围坐一起切好瓜,裴烁才重新上楼来。换了一身白色t恤配普鲁士蓝衬衣,白白净净,清清爽爽。
“哇不是吧,你还专门下楼洗了个澡啊?”陈家栋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半干的头发问。
“刚有点热……”裴烁别过脸去。
陈家栋心里更犯嘀咕了:穿成这样就不热了?
裴烁扭头端起一块红通通的西瓜,递给还在低头看手机的纪年:“给你。”
“哦,谢谢。”纪年接过来,注意力仍在屏幕上。
“不客气,顺手,”他低声说,“你吃完我再给你拿。”
这下纪年反应过来了,抬起头,目光落在水汽氤氲的鬓角和耳骨的星环上。她有些纳闷和不自在,默默咬了一口西瓜尖尖,含着说:“谢谢。”
“甜不甜?”
“嗯……”
瓜很甜很甜,身旁那人的眼神很灼热很撩人,有种要把她吞了的感觉。
从亮灯仪式那一晚开始,纪年就发觉这人有点不正常,成日像只湿漉漉的小狗,睁着无辜的双眼盯着自己,无声地表达:看我,看我。我很帅,我很帅。我好中意……
不行,打住。
这种感觉很奇异,像是断了很久的旧电线被接通,那电流瞬间复活,在体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火花四溅,又酥又烫。
纪年低头啃瓜,不去看他。而林亚瑞在耳边又开始呱呱喊:“你们都不知道今天那个钟俊豪几蹿啊,喷我们外立面凌乱,说什么Ip打造啦文化风貌啦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反正香火牌植物啥都不能摆。真搞笑啊,我还以为回到了‘铁面老卢’喷我们班容差的年代!”
听到熟悉的昵称,一旁的悠悠笑出声。陈家栋不解:“那是谁?”
“以前一中高中部的教导主任,又恶又古板。”悠悠解释道,“之前就是他给年年记过,还罚她站。”
纪年的余光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那银色的星环,忽然觉得耳骨痒痒的。
“诶说起这个,阿烁今天不知几有义气几把炮,当众就怼钟俊豪,”林亚瑞将瓜皮一扔在桌,义愤填膺地说:“怼到他脸色都黑了,要不是黄姨同街坊出来劝和,我看他都下不来台。”
“那后来呢?”纪年嫌他说得慢,忍不住转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结论是什么?”
那眼睛像“啪”地通了电,瞬间又黑又亮:“黄姨暂时妥协了,说先统一外立面等过了这节。如果你在,也一定不同意,对吧?”
纪年蹙了蹙眉:“黄姨肯定也很难办,她不想节外生枝,又怕吵下去街坊们难堪。你知道的,其实街坊们都是老实人,面对精英阶层难免会有些怯,总觉得低人一等,要被审判。现在也没什么法子了,先抓大放小吧,不然阵脚会乱。”
见对方安静不语,仍直直地看着自己,她又转回去低头吃瓜。
裴烁没有再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而是凑过去低声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纪年囫囵答了一句。
她对他不讲正题时,不是“哦”就是“嗯”,这让他觉得百爪挠心,却又心知不可操之过急,只得屏着呼吸自自然然地随口问:“我刚才路过‘王记’顺手拿了两盒饼,你吃不吃?”
“嗯,好,”纪年着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啃得瓜皮见青,又拿起一块,“谢谢。”
裴烁立马起身,一个箭步又跑出门,刮起的风掀起了飘扬的衣角。
林亚瑞盯着那道消失的普鲁士蓝,百思不得其解:“饼少今晚干嘛啊,上上落落。”
他身旁的纪岁轻轻地打了个嗝,嘴角一翘:
“你没见过吗?孔雀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