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洪妍,除了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根本看不出这位女帝殿下究竟有没有把报告的话听进脑子。
再看看那些满朝文武恭谨肃穆的模样,齐笑笑内心又萦绕出深深的无力感。
“洪昌东,洪昌西……我到底怎么沦落到听别人背地图的绝境里来了?”
她愤愤想着,却不敢在脸上流露分毫,只能把这些琐碎的情绪堆压在胸口。
“朕知道了。”
洪妍终于出声,语气冰冷且言简意赅。
她只用慢悠悠的一句话,就打断了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奏报。
“诸位台前计议再熟烂,不如暗处一针刺得狠……你们忙吧,稍后有详奏再说。李琨、严铎,尤其你二人,去私帐再查罗盘,就看哪条线有猫腻罢。”
她这几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听在大臣耳中,依旧仿佛是命脉指令一般,纷纷应声告退。
可就在众人的排布刚开始松散,一直埋头不出声的左次辅忽然抬起头,一拱手直言问话——
“殿下有失。敢问今日随侍本应是喜内侍伺候,为何替换成了如此疏于礼数的……”
声音一顿,他眯眼打量齐笑笑,仿佛在下某种审慎考量。
“……小人此人?敢问,属下是否遗漏调令不知?”
洪妍听闻,抬眼扫了他一眼,却未直接回答。
而齐笑笑呢,心脏倏地紧了一记。
她只下意识绷直脊背,如潮水般汹涌的慌乱打得她心头发颤。
听到“失礼”二字时,她甚至具象地觉得背后撒开了冷风,钻进缝隙,又混乱成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失礼……好嘛,这老头这么毒舌?我哪里失礼了……”
她站在原地,只觉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体各处撒网猎物,每个人都像在期待她开口说话。
可她说什么才好?
解释?
那是火上浇油。
解释得越多,反而越显得粉饰太平。
可倘若沉默,又会不会显得她心虚如碳?
“这个鬼地方真能压死人……”
齐笑笑咬咬牙,干脆将脑袋埋得更低。
她想当一座植物雕塑,争取让人再也看不见她——也许不被注意,她还有一丝活路。
然而,洪妍轻叩案几的声音愈发响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一改漫不经心的神态,唇边勾起冷冽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名咄咄逼人的左次辅,随即淡淡开口:
“此事……与朝臣何干?”
她语气里有一种隐约的轻蔑,让左次辅脸色变了又变。
“殿下!”
那人一时间涨红面皮,却不敢当面指摘,只能低头说道:
“属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此朝堂乃国家根本之地,随侍挑选自有规制,若无御批改令,却擅自席梁入侍,未免格局有所逾越……”
“朕且问你——”
洪妍慢悠悠地打断他,眼中闪过令人生寒的冷色。
“朝堂之上重规矩,倒不错。可朕身边用人,还需得朝堂批准?”
“这……”左次辅闻言,只觉额头汗滴默然而下。
齐笑笑站在原地,尴尬得差点想钻地板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