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看向远处,天依旧还是阴沉着,不一会儿,又飘起了细雪。
太极殿外,陈王依旧伫立,他的发上沾染了数朵新雪,听见身后有人缓缓而来。
“七月,你可觉得这天下有何不同?”陈王轻问道。
冷疏竹亦看向远方,一片白雾茫茫,他点头:“于我来说,已有不同。”
陈王轻叹一口气,“我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冷疏竹便道:“一天、一月、一年、十年之后,必有不同,我将在殿下君临的天下,见证这不同。”
陈王看着他。
冷疏竹亦回视:“殿下,我该离开了。”
陈王眉头微微一动,继而散开,道:“好。”
冷疏竹深深拜下:“管溪行与天下,为殿下耳目,见诸风景,皆入眼入心。”
陈王扶起他。
冷疏竹站起,又一拜,随后转身,于陈王来说,一切才将将开始,而对于冷疏竹,一切已经结束,他的志向不在宫廷,他的心也不在京都,江湖广大,他有了共游之人,他将是管溪,是管氏之子,继承先祖之志,通达于广大天下!
忽地,冷风袭来,伴随着冷风,还有一道剑锋,太极殿台基之下,猛地窜出一人,长剑直向陈王咽喉,陈王立刻反应,翻身而起,一掌劈向刺剑之人的头颅——
冷疏竹猛然转身,随之变色,刺客是乌寂,他竟藏身于此!
陈王手中并无兵器,乌寂却是夺命而来,冷疏竹扣动袖中机关,但陈王与之缠斗,他并无出手之机。
宫禁大换,尚需整顿,陈王独处,令人皆散去,此刻四周并无侍卫,风雪渐甚,远处难以注意这边动静。冷疏竹见陈王渐落于下风,面上不由一阵青白,他注意到了,陈王身上有伤,乌寂专攻他肋下,定是在紫宸殿那两日中所受,这伤不轻,陈王一直隐忍至今,不肯露半点马脚,此刻,他挨了一下就退后三步。冷疏竹直接取下袖中细剑,扔向陈王,陈王掠身一接,翻转几剑,跳入殿中廊下。
乌寂所使为三尺七分长剑,廊下有廊柱,陈王闪身之间,使得他的剑招并不能轻易使出。
冷疏竹亦展身掠进廊下,一掌拍向乌寂背后,乌寂翻手一剑,冷疏竹脚步飞速挪移避开,那边陈王便见机刺来,不想乌寂踩着廊柱飞身而起,一脚踢向冷疏竹的后背,冷疏竹不及反应,直接撞向廊柱,口中喷出了鲜血。
“七月!”陈王大惊,却不能分身而来,乌寂连挥数剑又刺向他肋下与腰腹,冷疏竹扔给他的短剑一尺都不够,只能贴身近攻。
冷疏竹挣扎着起身,他握着胸口,喘息数下,乌寂耳朵一动,一剑挑开陈王之剑,反倒向冷疏竹刺剑而来。冷疏竹展身而起,勉力提气,掠上太极殿之顶。
陈王缠住乌寂,不令他追向冷疏竹,冷疏竹猛地喘了几口气,吐出些血沫子,便欲前往叫人,不想他才起身,便见风雪缭乱之外,远处飞鸾阁的废墟之上,隐隐有一人拉出长弓,瞄向这边。
是典术!
冷疏竹大骇,此人箭术精妙无比,乌寂难缠,陈王根本不能分心,典术也注意到了冷疏竹,若是冷疏竹向他而来,他便失了机会,他不假思索地放箭而出,一箭射出,又接一箭。
两箭连珠,陈王又要应付乌寂,根本不能躲开——
冷疏竹飞身滚下,自屋顶掉落,扑向那飞来的前后两箭,他一伸臂,接住了第一箭,第二箭紧接而至,他再无力截下,不想他竟猛然起身,将那冷箭挡于后背,随后便倒卧在一片白雪之中,顷刻,鲜血侵染了满地。
“七月!!”陈王大恫,乌寂又一剑刺向他肋下——
“七月哥哥!”几乎与此同时,回廊转角飞奔来一人,正是温西,杜羽随于后,他立刻从身后士兵腰间拔了一柄长剑扔向陈王,自己亦飞身而去。
乌寂见已失杀机,便窜上长廊之上,随风遁走,杜羽立刻展身掠上屋脊追去。
陈王扔了剑,踉跄几步,“叫太医来——快点——”他大吼着,反身冲向倒地的冷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