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窦笑道:&ldo;还亏你想出这个主意来呢,你可知道,她现在已说过了,如不送去,马上带宫女就到我们这里搜查了,你可有什么法子去应付呢?&rdo;化儿听了这话,不禁揉耳抓腮,苦眉皱脸,无计可施,连道:&ldo;这从哪里说起,可是他这一去,准是送掉了性命。娘娘,你和他有这样的关系,为什么反坐视不救?&rdo;
小窦笑道:&ldo;我倒不着急,偏是你和他倒比我来得着急,可见还是你们的情义重了。&rdo;化儿急得满脸绯红,向她说道:&ldo;娘娘真会打趣,到了这要紧的关头,还尽管嘻嘻不觉的,难道与你没有关系么?&rdo;
小窦笑道:&ldo;痴丫头,不要急得什么似的,我告诉你罢,她再大些和我是姐妹,我有了什么事情,她还能来寻我的短处么?要是她替我声扬出去,与她的脸上有什么光荣呢?&rdo;化儿道:&ldo;我别样倒不踌躇,我怕她见了他,硬要他永远服侍,你岂不是替她做了一个傀儡么?&rdo;小窦笑道:&ldo;那也没有法子,只她让与她罢。&rdo;
能儿急道:&ldo;我不去,我不去。&rdo;化儿说道:&ldo;娘娘既是这样的说法,你就去罢,料想娘娘此刻看到你,也不见得和从前一样了。你去了,好也罢,坏也罢,还想窦娘娘救你,也是不容易的了。&rdo;小窦笑道:&ldo;你看这个痴丫头,指桑骂槐的,说出多少连柄子的话来,到底是个甚么意思呢?&rdo;她道:&ldo;什么意思,不过我替别人可惜罢了。你救不救,与我有什么相干?&rdo;
小窭笑道:&ldo;还亏没有相干,如真有相干,今天还不知道怎样地磕头打滚呢?&rdo;
化儿道:&ldo;本来和我是没有相干。&rdo;
小窦到这时,才对他们笑道:&ldo;你也不用急,他也不用慌,我老实对你们说罢,娘娘并不晓得,倒是我今朝提起来的。&rdo;
化儿道:&ldo;这更奇了!这层事,瞒人还怕瞒不住呢,偏是你自己招出来,这又是什么用意呢?我倒要请教请教!&rdo;
她笑道:&ldo;这个玩意儿,非是你可以料到的。你原来是不工心计的,不怪你不能知道,我来告诉你吧。一个人无论做什么秘密的事情,千万不可只顾眼前,不望将来的。你想我们这事,不是极其秘密么?除了我们三人,恐怕再也没有第四个晓得了。但是天下事,要得人不知,除非己不为,日久无论如何,都要露出些蛛丝马迹的。到了那时候,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娘娘一定要怨恨我们做下这些不端之事,而且她自己也好趁此显出自己是个一尘不染的好人了。所以我想现在也教她加入我们这个秘密团,一则可以灭她的口,二则她的势力原比我们大,等到必要的时候,还怕她不来极力帮忙么?&rdo;
化儿拍手笑道:&ldo;我真呆极了,不是你说,我真料不到。&rdo;
能儿笑道:&ldo;这计虽然是好,当中最吃苦的就是我了。&rdo;
化儿向他啐道:&ldo;遇着这些天仙似的人儿,来陪你作乐还不知足,还要说出这些没良心的话来,不怕伤天理么?&rdo;小窦笑道:&ldo;这也难怪,他一个人能应付几个吗?&rdo;化儿笑道:&ldo;别的我倒不怕,但怕娘娘得不甜头,不肯松手,那就糟糕了。&rdo;
小窦笑道:&ldo;不会的,她现在不过因为万岁病着,实在没处可以解馋,才像这样饿鬼似的。万岁病一好,还不是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弄那个调儿么?她到了那时,应付万岁一个人,还觉得有些吃不住呢,哪里还能再带外课呢?你快点将能儿送到濯龙园里去,她在望荷亭里,估量等得不耐烦了,快点去罢。
你将他送去,你要识相些,不要在他们的眼前阻碍他们的工作要紧。&ldo;化儿连声应道:&ldo;理会得,用不着娘娘关照,都教他们称心满意的就是了。&rdo;
她又向能儿说道:&ldo;你到她那里,须要见机行事,务必使她满意为要,千万不要骇得和木头人一样,那就不对了。她的脾气我晓得,她最相信活泼乖巧的,我关照你的话,你却要留心。&rdo;能儿点头答应,便和化儿直向园内而来。
一路上虽有宫监内侍,谁都不来查问,而且化儿没有一个不认得她的,不多时,到了望荷亭里。只见她独自一个躺在一只沉香的睡榻上面,那两颊红得和胭指一样,眼含秋水,眉簇春山,说不尽千般旖旎,万种风流,见他们进来,懒懒地坐了起来,口中问道:&ldo;化儿,随你来的这个宫女,就是新来的么?&rdo;
化儿见她问话,忙拉着能儿一齐跪下。能儿说道:&ldo;愿娘娘万寿无疆。&rdo;她香腮带笑,杏眼含情地向他问道:&ldo;你叫个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人氏?&rdo;化儿见他们谈起来,忙托故出去了。能儿答道:&ldo;娘娘要问我么,我就是娘娘府里的人,我名字叫能儿。&rdo;她听说这话,又惊又喜地一把将他从地下拉了起来,问道:&ldo;你姓什么?我可健忘,一时想不起来了。&rdo;能儿笑道:&ldo;我姓潘。&rdo;
她听说这话,心中明白,却故意装作不知,向他笑道:&ldo;你坐下,我好和你谈话。&rdo;能儿也不客气,一屁股送到她的身边,并肩坐下。她一点也不嗔怪,含笑问道:&ldo;你今年几岁了?&rdo;他道:&ldo;十九岁了。&rdo;她不知不觉地轻舒皓腕,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将粉脸偎到他的腮边,悄悄地笑道:&ldo;你几时到我们府中的?&rdo;能儿笑道:&ldo;我早就在娘娘的府中了,不过娘娘未曾看见我吧。这也难怪,我成日价没有事,也不到前面来,都是在后园里修理花草的多。&rdo;她听说这话,更觉得万无疑惑了,那一颗芳心,登时突突地跳跃起来,呼吸同时也紧张起来,斜乜着星眼,笑眯眯地盯着能儿。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