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哭完了,夫妇两人才把楚辞松开,坐下来细细地聊了聊。在他们口中,楚辞是在几个月时就被他们的仇家买通了佣人抱走了,之后便再无踪迹。没有显眼的胎记,也没有什么特征,他们因此整整找了这么多年也未找到一点线索,甚至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逝去了。
男人名叫白修德,如今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办公用品公司,也勉强算是踏入了上层阶级。他紧紧地握着楚辞的一只手,许诺道:&ldo;爸爸这么多年欠你的,一定都会在后面给你补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爸爸说,哪怕是要飞机,爸爸也给你买!&ldo;
他说的豪气万分,中年美妇却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嗔道:&ldo;你这都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rdo;
她周身的气质知性而优雅,将卷发松松撩至另一边肩膀,就露出一截天鹅一般纤长白皙的脖颈来,拉着楚辞的手打量了又打量,随即眼里不声不响地含了泪花,哭道:&ldo;长的像我……&rdo;
这一句话后,忍不住又抱着哭了一场。
白修德好声好气地哄着妻子,又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一面擦一面劝:&ldo;这不是已经找回来了吗?大喜的日子,就别再哭了,你别再把孩子吓到了!&rdo;
楚辞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曾说,直到这时,才抽了一张纸巾,帮着白夫人擦了擦泪痕。他在两人满是期待的目光里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ldo;您……不要哭了。&rdo;
没有称呼。
白夫人面上显而易见地流露出几分失望来,却又瞬间掩藏住了,含着泪去摸他的头:&ldo;好,妈妈不哭了,啊?&rdo;
楚辞下意识地头一偏想要躲过,可却又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乖乖地任由他们抚摸。
这样的温度与气味,真的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感受到。
白修德和夫人还有一个女儿,叫白安君,如今十六岁,因为正在上学便没有带来。
&ldo;以后总会有机会见的,&rdo;他握着楚辞的手道,&ldo;等这周六,你到家里来,君君也一直想见你呢。你不知道,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哥哥。&rdo;
他似乎觉察出自己这话的错误了,又讪讪地笑了笑:&ldo;君君是我们后来生的,所以对于兄长丢失的这件事不怎么清楚,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独生女‐‐&rdo;
&ldo;没关系,&rdo;楚辞垂着眼睛打断了他,随即抬起头来,冲着他们笑了笑。
&ldo;若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也没关系的,毕竟,我并没有与她一直生活在一起,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来,她觉得不方便也是情有可原的。&rdo;
&ldo;这个……&rdo;白修德苦笑着摇摇头,&ldo;只怕等见到了她,你就会觉得不方便了。&rdo;
四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约好了周六在家中见,楚辞便仍然跟着秦陆回去。他一上车便忍不住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头,随即把脸埋在手掌里,几乎要哭出声来。
秦陆被他吓了一跳,忙将手从手刹上移开,转为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哄道:&ldo;哥,怎么了?&rdo;
&ldo;我喊不出口,&rdo;怀里人眼角红了一片,哽咽道,&ldo;我喊不出口,怎么办?小陆?他们‐‐他们要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或是不喜欢我‐‐&rdo;
他慌张的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没办法想象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初次谋面的父母对自己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这明明是他盼望了整整两世来盼来的一天,可却因为这样的失误而毁掉了!
秦陆的心一下子都揪了起来,这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的人,他连一点伤害也不忍心让这人受,什么时候见过这人有这样近乎卑微的姿态?
唯有家人这个话题,是他除却坚硬的外壳外唯一露出来的软肋啊。就像是刺猬最容易受到伤害的腹部,碰到之时,即可以一击致命。
秦陆不由得将人抱得更紧了点,心疼地一点点去吻怀里人的泪痕,像是哄幼童一样拍着背低低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