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忽然袭上我心头:她不会是要在这种地方向我告白吧?那也太扯了。人多眼杂,又处于一种无遮大会的状况之下。如果让陈琪知道了,说不定中子弹立即就会降临。我的脑中顿时掠过了“浴巾大作战”等一系列澡堂香艳故事的经典片断,觉得自己有必要闪开一点,让她陪大胖聊天好了。正想着,忽然松田静站起身来,坐到了池子的台沿上,有些抱歉地说:“泡久了,有点晕。”
“再喝两杯!”大胖很豪爽地举起瓶子给她倒满了,说:“就是要这种晕晕的感觉才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才是完美人生!”
“大胖。”我斜眼看着他说:“你当真是信佛的吗?信的别是欢喜禅吧?”
大胖立即搬出了“酒肉穿肠过,佛在我心中”等打机锋专用语与我斗口。没对得几句,忽然对面几个女人都惊叫了起来:
“静,你怎么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怪人欺负你了吗?”
“混蛋,在公众场合敢作出这样的事来!”
几个女人都义愤激昂地向我冲来。我和大胖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向松田静看去。只见她浴巾的下端,也就是覆盖住小腹的那个位置忽然出现了大滩的血迹,就似……就似刚刚被人**过一般。而刚才坐在她身边的是我,坐了没两分钟她便很不自在地上去了。对于任何一个经验主义挂帅而不能以物证断案的法官来说,嫌疑犯都非我莫属,罪名当然是在公众场合公然猥亵奸污少女云云。
可我什么都没有干啊,不可能说了一句没内容的话便坏了她的贞操吧?!
大胖伸手拦住了两个气势汹汹想要撕扯我的女人,一面问:“松田,你怎么了?”我也慌了神:毕竟陈琪就在这队伍中,如果闹大了给她来断案,恐怕会更加极端。松田静却垂着头没有答话,让我们更加惊惶失措。忽然间,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缝间正在不住地滴下红色的液体。跳上池沿一眼,她酒杯里的酒,竟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这不是闹鬼的时候。出生入死多时的我此时已稳下了心态,撩开她的垂发一看,她的鼻子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大量的血,是这些血流淌到了下面的浴巾处,造成了那种错觉。正在此时,她终于身子一软,倒在了我怀中。可这并不是澡堂大作战的标准版本,她的鼻孔、嘴角正不断地淌出血来,流量还颇大。我环顾了一圈,厉声对真宫寺叫道:“快去拿东西来紧急救治啊,还愣着干什么?!”
忙乱了好一阵,再加上大胖拍胸脯的证明解释,终于把我的嫌疑洗脱。大家都匆匆起身,把松田静抬到了一处平坦地方救治。我看了一会,不得要领,走到一边给大胖发了根烟,闷闷不乐地抽了起来。大胖诡笑着看了我一会,说:“松田一直很喜欢你,大家都知道。”
“唔。”
“在你爬得那么高之前就是那样了,无论是少尉还是一级上将,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这时候对我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是我多事。”大胖忽然有些黯然,说:“看着她,总觉得好像就是年少时自己的一个翻版。我当时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始终不敢开口。烦闷起来,就天天晚上骑单车在少室山上鬼旋。可直到六六年上三星,始终没有开口。到现在她还完全不知道。”
我冷冷地说:“或者象我这样,明明知道还装作不知道吧。”
“那完全可能啦。”大胖淡淡一笑:“我也不知对你说这些干什么,但总觉得该为她做些什么才安心似的。”
我警告道:“这是在军中,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是,是,大将军,你忌讳还真多。”
我们并排坐着,闷头抽了两根烟后,真宫寺走了过来,说:“急救措施已经搞完了,现在只需要看护看护就可以了。你们如果有心,轮流看护一下吧。恶魔女一早肯定又要催着行军,光靠她们几个一夜不睡的看护也不行啊。”
大胖点头答应了,我则充耳不闻。过了两分钟,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跳起身来就向真宫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在草丛中穿行奔波,很快找到了那家伙的位置。他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慌成了一团,然而仍旧给我抓住了现行——地上有来不及丢掉的针管和药瓶。我捡起来一闻,冷笑道:“大少爷,这你怎么解释?我可是搞这个案子起家的。随身携带并吸服低含量天使之泪?”
“你听我说,我会解释的。”
“这又是什么?”我从地上捡起一个药瓶,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上面的分子式。真宫寺主动老实交代说:“是抗辐射药。”
“什么?”
“天使之泪和抗辐射药合用,可以有很强的抗辐射效果。在雷隆多上我就开展过这方面的研究,但想不到是自己最先进行肉体实验。”
“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宫寺没有回答。我伸手在自己的G式制服上摸了摸,又伸手在他的制服上摸了摸,忽然一种极强的不祥感涌了上来,厉声喝问:“为什么你只悄悄地一个人服用?”
“并没有想到这次批量生产的G式作战服个体差异会那么大,我的制服碰巧就是抗辐射能力很弱的,幸亏我事先带了一些这种药品,但也只够我一人使用。”真宫寺昂起头说:“黄而,咱们把话摊开说。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我还讨厌你这种暴发户呢!在你的好恶判断下,你自然是希望我能够把这些东西让给你喜欢的松田用。但你没有资格那样要求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健康,把希望让给她。我的性命比你的私心重要。”
我竟然给他驳得哑口无言。瞪了他好一会,觉得许多话自己都已无资格说出口,只得转身离开。回到驻地,头脑中烦思缠绕,许久睡不着觉。好容易眯了一会眼,忽然给人接近的感觉惊醒。睁眼一看,大胖走到了我的身边,说:“松田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犹豫了好一会,才起身到她那边去。松田静正半躺在草坡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见我来了,展颜一笑说:“刚才真是给你惹麻烦了。”
我随口安慰道:“没有什么,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要为我担心。我是学医的,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哦,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