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低了一下头假装整理衣角,很快压下了心底里翻腾的情绪。再抬头时,神色早已如常般漠然。
她歪了一下头,看着林惟故,好奇地问:“你还会……堆雪人?”
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林惟故该不是把感冒传染给她了吧?陆心心塞地想到。
林惟故也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来,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然后微微俯下头,眼神专注:“我会的东西不少,你可以慢慢体会。张嘴,我看看。”
陆心嫌弃地皱了皱眉,条件反射地往远退,可下巴被他捏着动弹不得。此刻的距离和亲昵也让她心里涌出一阵不适,她就开口嘲讽他:“诶,你该不会是还在某乡镇当过赤脚医生……唔……呕……”
林惟故指尖仍旧停留在陆心温热湿滑的舌尖,闻言皱了一下眉,然后仍旧将目光投向她喉咙深处,语气里却是云淡风轻地威胁:“敢吐试试。”他接着说,“我手刚洗,你放心。扁桃体发炎,感冒,回去吃药。”
哑姨刚从那个小棚屋里出来,看到这里的情况,又看了看在太阳下反射着白光的雪人,满是沧桑的浑浊眼球里泛起一阵湿意,她佝偻着背,转身又回去了棚屋里。
也好。这样也好,所谓婚姻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一步一步木已成舟,一步一步搀扶着走向共同的坟墓,尘归尘,土归土。陆心看着那个消失在落下的门帘里的背影,想着她是不是跟自己想起了同一个人,同一段可以回忆很久的温馨时光。
生活有时候或许根本不想让你去探索和挑战,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着你去一步步经历。
这样也好,就装作不知道,没发生。慢慢地,所有问题和事情都会这样,慢慢搁置不提,慢慢腐烂在记忆灰尘里。
——
陆心订了下午的两张车票。吃过早饭,她就在屋里兀自收拾着行李。
林惟故进来,端了一碗姜汤给她,看到她在收拾行李还诧异了一下:“这就回去了?”
陆心顿了一下,屋里飘散着一股郁结不开的霉味,映着寒气,却莫名教她安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疼痛:“嗯……快过年了,就想回来看看。回去还有事,我妈那边也在催。”
林惟故本来还想说“你想呆,就多呆几天”,陆心把话说死,他也就闭口不再谈,把姜汤放下:“等会儿把汤喝了。”
陆心应了一声。
顿了顿,他喊她:“陆心。”
陆心把最后一包东西塞进箱子,下床来,一边端起碗,一面问:“嗯?”
林惟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低垂着的眉眼处,仿佛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要不这次,我们把哑姨也接过去吧。”
陆心端着姜汤的手震了一下,她停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言不发地喝完了整碗汤,皱着眉头径自嘟囔:“哑姨今天怎么放这么多姜。”
“我做的。”林惟故给她更正。
陆心一下子觉得喝下姜汤的整个肠胃都火烧火燎的。她整个人都很不舒服,身体虚浮,此刻也懒得再和他多贫:“你觉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吗?林惟故,很多人一辈子生在一个地方长在一个地方,那里有他们全部的记忆和珍重的人,有要守护的东西。哑姨就是一个,她这辈子也不肯离开深溪县的。”
说完也不管他是不是懂了,转头就往门口走。
“陆心,”林惟故在身后喊她,语气里有她听不懂的情绪,“那你呢?你珍重的,是这里?”
陆心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回过头来,她脸上挂着一个十分优雅疏离的笑,这让林惟故想起了一个形容,“美丽而疏远”,她低头又笑了一下,抬头说:“我?当然不是,我很早,就想着逃离这里了。”
——
两人回来已经是将近一天以后,下了火车,林惟故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两个人的房子。
陆心脸红得异常,整个人迷蒙着,林惟故抬手探了一下,她额头烫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