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正想用事实来说服正始帝,却见他用特别古怪的,叫人背脊发凉的眼神盯着他,那种一寸寸切割过来,仿若要将人剥开,赤。裸裸得可怕的视线,让莫惊春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紧握成拳,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
正始帝缓缓咧开嘴,如同要扑食的恶兽,“没有?”
他毫不犹豫地将小人偶丢进嘴里,整个吞下。
就连莫惊春都只来得及伸手,就像是要阻止,却已经再来不及,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悲惨的尖叫声,就整个人跌倒在地,无法阻止那种粗野、摧枯拉朽的,让人几乎发狂的触感。
除了最开始那一声惨叫外,那软倒下去的人影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当正始帝矮下。身,将那可怜缩成团的莫惊春抱起来时,他才发觉夫子正将手指紧握成拳,然后抵住嘴巴。
那仓皇动作下,这异常粗鲁的行为,将呜呜咽咽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
只剩下沉闷的、粗重的呼吸声。
正始帝用被褥包裹住莫惊春,确保再没漏出来一星半点痕迹后,他抱着这包裹下的莫惊春往外走。
一边走,舌头动了动,像是给嘴巴里的东西翻了个身。
被褥里的东西蠕动了两下,像是某种控制不住的弹跳反射。
正始帝的动作惊动了原本就在院子里的人,只是外院书房的人基本上都被墨痕和卫壹打发了,余下的只有藏在暗处的暗卫,还有守在门外的两人。他们在听到动静后,急匆匆从门外赶来,却只看到正始帝一人。
还有他怀里抱着的那一大团东西……看起来,像是个人。
墨痕的脸色微变,只觉得这种行为疯狂又耻辱,下意识说道:“陛下,您这是作甚?”
卫壹已经脸色发白,汗水不住从额头滑落下来,也不知道这短短一会的功夫,他是怎么将自己弄得如此惊恐。他一伸手拦在墨痕的跟前,卑微地说道:“陛下,此乃莫府,郎君肯定不希望被旁人撞见,还请陛下给小的一点时间,去将出行路上的人清。理一下,以免撞上。”
正始帝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古怪,嘴巴里也不知是吃着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咀嚼……还是舔。弄,单从粗粗一眼看去,谁也分辨不清楚。
陛下缓缓颔首,没有说话。
卫壹在心里松了口气,强硬地拖着墨痕往外退,然后大步地朝外走,一边去让人将所有人都拦在外出的必经之路上,而他要赶去阍室,将那里的人也暂且调走。毕竟他们看着正始帝进来是不错,可要是看着陛下抱着那一团东西出去,那才容易谣言四起。
本来这事,应该他和墨痕兵分两路去做。
但看着墨痕这模样,卫壹还不如随身携带着他,免得他一个激动,就跑去陛下面前作死。
墨痕急促地说道:“卫壹!你就任由着陛下这么带走郎君?”
卫壹的脚步飞快,还能抽。出精力斜睨了一眼墨痕,嗤笑道:“不然呢?你是想要冲到陛下面前拦住他吗?然后等郎君回过神来,就能发现你已经死了!”
墨痕梗着脖子,“那不一样。这么,这样的举动,实在是……”
卫壹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依着郎君的实力,他想要击败陛下那或许不能,可想要相抗一段时日,发出点动静来让我们知道,或许是召唤暗卫进去,那都是可行的。然从刚才,你可感觉到任何一点踪迹?就连陛下大摇大摆出来,也没见郎君出声,或许,这合该是他们两人的……癖。好?”说出最后这个词的时候,卫壹的脸色也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旁人也便罢了,可是郎君?
那实在是不相符合。
可是除了这猜测外,卫壹实在不清楚,郎君究竟为何闭口不言?
墨痕勉勉强强被卫壹说服了,将此事的记忆从脑子里抹去。
等到目送着那一队奇怪的车马离开后,卫壹才猛地喘了口气,一下子软倒在阍室,险些就给跪下来。墨痕搀住他,用力将卫壹大半的体重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奇怪地说道:“你身体不适?”怎么突然就脚软了?
卫壹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摆着手说道:“不,不是。”
他只是,害怕。
在正始帝从他身旁经过,大步上了马车时,卫壹只感觉到浓重污浊的黑暗。他的喉咙像是被人猛地掐住,吊了起来,恐怖的气势让他两股战战,差点出了大丑。
直到那辆马车远去,直到那些悄无声息的人跟了上去,他才浑身发软地,几乎倒了下来。
墨痕拧着眉看着卫壹,他们之间,已经共处了好几年,早就了解了彼此的性格。卫壹如果不是因为生病,那是为何……他的眼神落在那已经再看不到车马的地方,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猛地抓住卫壹的肩膀,“你,你是察觉到了,那位的……”他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卫壹软软地点头,无声地说道:“危险。”
只有让他头皮发麻,恨不得干呕的危险。
墨痕气得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卫壹还压在他身上,他已经要着急得来回踱步,“既是如此危险,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郎君去……”
送死两个字死死压在墨痕的舌根,不敢吐出来。
卫壹苦笑着说道:“哪一次,不是靠着郎君,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