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天真到以为神如此软弱无力吧?”系统声音里掺杂了丝丝的电流音,“不就是一次的失败吗,算得了什么。”
“卫青躲过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神的目光照落在他身上,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系统的情绪激动得很反常。
林久不说话。
她的沉默酝酿着一种叫人不安的压抑。
马蹄声舒缓地响起,骑马的人在草原上穿插着回归先前的位置。厮杀过后,汉军列队。
卫青没有动,他的马停在那个披着羊皮的怪人面前,这一场征战起于这个怪人,可这个怪人此时竟然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系统笑了一下,笑声癫狂,“此一战创下不世的功勋,可那又怎么样呢,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神。”
所有人都察觉到那个怪人的怪异之处,渐渐有了窃窃私语声,有人说看此人的装束,似乎是匈奴的和萨,就是侍奉匈奴神的祭祀,地位尊崇。
也有人说,将军为何还不动手,莫非是与匈奴人有所勾结?
就在这些窃窃私语声中,有人打马上前,高声问卫青,“将军为何迟疑?我愿为将军诛杀此獠!”
时间像是在此时放慢,天地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清晰得不可思议,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卫青猛然回头,他握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收紧了,就像是被下属的言辞激怒,要抢在下属之前拔剑斩断眼前怪人的头颅。
裹在羊皮里的怪人在此时抬起头,露出一双空茫的眼睛。
寒光照在他眼睛里,可剑光是一匹细长的雪练,此时他眼睛里的寒光却如星光一点,极寒也极细小的一点。
那不是卫青的剑光,卫青的剑根本没有出鞘,他抓住剑柄却不是要拔剑杀人,而是向后挥动,要拦住那个放言为将军诛杀怪人的属下。
可他挥出的剑柄什么也没能拦住,那个要为他分忧的年轻人没有拔剑也没有靠近,而是拉紧弓弦,在极近的距离上放出一箭。
闪着寒光的箭头擦过卫青挥出的剑鞘,割裂空气带出一声细长的蜂鸣。
那实在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方才斩杀匈奴人时他一直追随在卫青左右,剑术绝妙弓马娴熟,此时他射出的箭未至,带起的利风已经吹起了怪人披拂的头发。
系统大笑一声,猛然放声大喊,“狂妄之人,不知神罚将临!”
他声音之大震得林久的精神空间都在颤抖,就像是在响应他的预警,天地之间骤然炸起一声巨大的雷鸣,远处腾起一团草绿色的薄雾,那是在在这声雷鸣中被震成碎屑的野草。
晴天丽日,朗朗乾坤,从地向天,缓缓升起一团阴云。
所有人都呆住了,天光骤然就黯淡了下去,战马惨叫着跪倒在地。
这片阴云只遮住了他们头顶的半面天空,另外半面天空仍然是晴空丽日,昏晓交界之处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像是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
卫青唇边溢出血沫,然后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但此时没人关注他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身披羊皮的怪人,不此时不该再称呼他为怪人,多么地不敬重,应当称呼他为神!
大地之上阴云之下,他高高地举起手,手指握拳,然后放开。
就在他手指展开的一瞬间,阴云震动,巨大的闪电纵横过半片昏暗的天空。
天崩地裂一般的声响吞没了剑鞘击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在这种天塌地陷一般的神罚之下,所有人和马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只有卫青从马上跳下来,仍然执着地、执着到不可理喻地,向前挥动剑鞘!
不,站着的人不止是他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向神射箭的年轻人。
在他射出那支箭的同时,神的视线短暂地从卫青身上移开,凝注在了他身上。
在那样的凝注之下他浑身触电一般发抖,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巴里冲出来,他眼神呆滞神情也呆滞,他□□的战马不像其他战马一样跪倒在地,而是驮着身上的主人往前走,步伐慢得简直称得上悠然。
战马的眼神也是呆滞的,慢慢走向披羊皮而立的神。
卫青的剑鞘就在此时重重击打在那个年轻人腰间,用力之大,一击就将他打落马下。
下一瞬横跨半面天空的闪电通天彻地一般落在战马头顶,电光烧尽了所有嘈杂的声音,一声炸响,就像是空心的竹竿被火灼烧的那种炸响。
闪电消失了,战马也消失了,空气中飘荡着一缕细细的黑色灰烬,落在落马的年轻人的头发上,他的头盔在坠马时摔落在不远处,此时也落上了一点黑灰。
全部人都呆若木鸡。
他们是骑马奔袭而来的年轻人,手上沾着匈奴的血,胸中埋藏着封侯的野心,可此时他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神。
没有任何人知道,此时该做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