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是出于同情和善心,可其余的事情,一来他们无权干涉,二来问得多了,难保不会牵涉到什么隐秘事情中去,因而还是少管、少说为妙。
只是这夫妇二人的心思却逃不过孟珩的眼睛。
这样谨慎疏离甚至略带着些敬畏的态度,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不,应该说,他早已习惯被他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了。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他一贯擅长进入他人的内心世界,可那也仅仅限于催眠过程中。
而至于其他的,他却鲜少有那个兴趣,去试图和什么人的内心靠得更近一些。
也许正是因为见过得、深入得太多,所以才愈发失去了与之亲近的兴趣吧。
孟珩沿着王家虽然朴素却也别具一格的庭中小径走着,眼看快到了门口,却又遇上另两个人。
王世孝的堂弟王世朴,和王世孝夫妇的儿子王启。
两人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不知去干了什么,俱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尚且只有八岁的稚儿王启更是一身泥巴,从门口风一阵地奔过来,然后冷不丁地从孟珩身边蹭过去,推了他一把,又一阵风般地往院里窜得无影无踪,只听见他口中大呼的“饿了”“累了”云云。
孟珩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目光在腰侧被王启留下的泥印子上停留了一会儿。
却听得一声冷笑骤然响起:“哼,赖在别人家不走的穷丁。”
孟珩眼睛微眯,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人。
王世朴双手环胸,斜睨着的一双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少年的不屑和鄙视,他见少年看他,鼻子里更是重重地冷哼一声,而后把脸一甩,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连看也不再看少年一眼。
态度极其恶劣。
孟珩却并没有被这样无礼的举动所激怒,他的神色平静得如一汪湖水,没有被激起一丝波澜。
在他看来,用粗俗的举动和充满进攻意味的言语来表达对一个人的怒意,是最愚蠢的行为。
甚至被激起怒意这件事本身,就相当于已经在他本人的身上布满了漏洞,只要轻轻一击,这个人就会立即崩溃。
不过,王世朴这种人却是连让他出击的价值都没有。
孟珩脸上的表情未变,他轻轻地拍了拍腰间的灰尘,然后从王家的大门走出,快步离去。
*
与他约定好的那家人是一户比较殷实的乡绅之家,家里的老爷在朝中做员外。
孟珩站在街角,远远地望着这座宅第的大门,门口刚刚挂起的两个红灯笼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似是快要承受不住风的吹拂。
然而此时街上却是一丝风也无。
这家人的管家找到自己时,说是府上夫人中了邪,神志不清,六亲不认,口齿难辨,希望自己能医好她。
他当时以为所谓的中邪不过是因为受了某些刺激而导致的急性应激反应,通过催眠再加上心理疏导,便应能治得好,毕竟古人一向将应激障碍看作是“中邪”。
只不过现在看来……情况似乎略微地有所不同。
不过他此次受人之托,前来的目的仅有一个,那便是治好这家的夫人,然后拿着诊疗费走人。
至于其他的,只要那东西不找上门来,他是不会多加干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