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他们回到梁员外家中,面面相觑,都是又气又恼。
村子里所有的船只,不论大小,都被官兵一概夺走。知府衙门还专门派下来官吏,挨门逐户的,一一找寻确认,兑现官府允诺的补偿银子。
村人们战战兢兢,那银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有几个胆大的村民妄图与官员分辩,却在鞭子和刀箭面前没了勇气。
暮色很快降临,村子里一片沉寂。
突来的变故让村人们有些心惊,恍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不久前的那一场祸端不觉又浮上心头,刚刚安稳下来的日子顿时蒙上几分阴影。
让赵榛等人更觉糟糕的消息是,登州地面沿海一带的船只,几乎都被官军征用了去。这还不算,官府还在加紧督造更多的船只。刻下别说是买船,就连找人造新船都无可能。听说所有的船只都用作训练水军,大齐国和金人准备从水路攻到临安去。
这样一来,众人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希望也不在了。没了船,所有的计划便都成了泡影。
当晚,赵榛几个人草草吃罢了夜饭。桌上点了一盏油灯,发出暗淡的黄光。众人坐在桌前,谁也不说话,全然没了之前快活和兴奋的心绪。
月亮还没有上来,村子里鸡鸣犬吠的声音时而隐隐传来。
院子里,梁员外拄着一根拐杖,拖着不知何时突然佝偻的身子,来回踱着步。梁老夫人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还时不时地望望赵榛他们这边的房门。
原本计划好的事,却突然横生意外。赵榛心头无名火起,禁不住焦躁起来。
马扩看着赵榛,拨弄了一下灯芯,说道:“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得想个办法才好。”
赵榛眼睛一亮,忙问道:“马爷,你有何妙计?”
“说不上什么妙计。依我之见,还是要先探明情形才好打算。”马扩摇着头,答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想法子弄到一只船。没有船,说什么都是白费。”
“马爷说的是,我看干脆去偷一条船吧!”阮小七插言道。
“阮爷这么说,倒不失为一个办法。”赵榛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神色稍稍放松。
他一手摸着桌角,眼睛望向马扩,又说道:“可船只都被官兵收放到海湾里去了。我们也都看到了,有不少人在那里看守着。想去偷,可能没那么容易啊。”
“今晚我们去水寨,先探个究竟再说吧。”马扩说道。几个人一起点头,脸上显出几分跃跃欲动的神色。
众人围坐在油灯底下,把那水寨的大致情形画了出来,细细计议一番。
屋外,黑沉沉的夜幕,已完全笼罩上来。芦花村里一片安寂,看不到几盏灯火。
赵榛、阮小七和马扩三人悄悄溜出了院子,沿着屋后一条荒草丛生的土路,向着村子外面摸去。
村口静无人迹。几株大柳树愈发枝繁叶茂,模糊成一团一团的阴影。
几只野狗趴在树根底下,见有人来,惊惶地叫了几声。一眨眼,就钻进了旁边深深的野草丛中。
三个人出了村子,穿过一大片庄稼地,爬过一个长满杂草和灌木的小高坡,来到了一片芦苇荡前。
密密的芦苇,高高地挺出水面。隐隐的水光,在苇丛的缝隙中闪着亮色。就在远处,可以望见那一大片辽阔的水湾。
此刻,大大小小的船只正挤满了港湾。船上的灯笼火把,照得水面亮如白昼。官兵在船上来来去去,或大声或小声地说着话。还有不少官兵在水上操纵着船只,呼喝声不止。
而岸边,一道木栅栏延伸开去,长长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远。栅栏上每隔几步远,就挂着一盏灯笼。每盏灯笼的旁边,都立着一名看守。个个手中持刀,身上背着弓箭,时不时地走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