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羽微微一怔,随即坚定道,折羽不怕。
是么。拓跋孤淡淡地道。我厌恶到女人流血,是因为她们一流血,就要死了。
苏折羽心中又是一震,拓跋孤又已抬眼她。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对么?
苏折羽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妻子是怎么死的么?
苏折羽突然觉得心口一堵,喉咙也似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她不敢再他,偷偷低下头,他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着我,苏折羽。他命令她。她抵抗不了。
我就先不说“子贵母死”这个规矩了——这个规矩,我还没废掉,反正眼下我并没有儿子。你虽然不是我妻子,不过你如果真的生一个儿子下来,还是要死的,你明白么?
苏折羽连连点头。折……折羽知道主人是爱惜……
爱惜你?拓跋孤冷笑。说得太天真了。我已经说过,先不说“子贵母死”这个规矩,只不过我还不能让你死。不论是因为什么缘故,如果你成为第三个在我面前流血而死的女人——那么等到真的需要你为我去死的时候,我可以找谁?
苏折羽着他,目光不敢偏离,可是浑身都微微颤抖着,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她很明白即便是拓跋孤这样的人也很难在两个最重要的女人相继难产而死之后再正视女人生孩子这件事,可是这其实不成其为理由——然而,她终于还是愿意相信他是爱惜她。是的,他爱惜她,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私心。
你明白我意思么?拓跋孤着她晃动的双眸。
折羽……明白的……
他的手这才放下去,离开她的脸颊。
是的,他已经忘记了,除了,例行公事地每年前往漠北——却其实,更多的是去两个老人。他们从来不喜欢他,正如他也从来不喜欢他们,只是他很明白,从他们那里夺走唯一女儿的,是他拓跋孤。
他真的已经忘了,如果不是这个坐在这里满怀羞涩地挑着花样的苏折羽,像极了那个成婚前夜的女人。只是,他心里的这格温柔。不要说苏折羽,就是那个女人复活,他也已经给不出来了——他现在甚至相信那是天意,是运气——令他终于可以摆脱拓拔礼的命运,不让任何一个女人有机会左右自己。假如之前能够娶到邵霓裳,那一切就更完美,因为能娶到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于他来说是多么的美好,即使有一天她也难产而死,他都可以没有半分心痛。
所以,或者,他厌恶的并不是见女人流血,至少不是所有女人——因为他对不在乎的人,从来不在乎。可是,苏折羽。他凝视着她,一言不发。我又有多在乎你呢?
苏折羽气息温润,目光却迷离。他转念随手抓起了那册子。你不挑,那么随便做吧。他起身竟先向外走去,留下她尚未回过神来,惘然地着被抛进怀里的册子。
外面天气阴沉,显然,暴雨将至。
便在此时,嗒嗒嗒,不是雨声,而是马蹄声疾驰而至。拓跋孤略略皱眉,连屋里的苏折羽也似觉出什么,忙掀帘走了出来。来的不是别人,两骑快马,正是邱广寒与单疾风。
哥哥,可找到你了!邱广寒着急地一勒缰绳。后面单疾风也勒马止步,恭声道,参见教主!虽仍是礼数,语声却也极有焦急之意,甚至忘记了要下马。
什么事?拓跋孤走近他。单疾风忙压低声音,悄然向他禀报了几句,苏折羽就站在一边,却半个字也没听着。她只是瞧见拓跋孤面色变了一变;另一边,邱广寒似乎亦是知情者,甚至来不及向她打个招呼,她料想事情定必非常重要。
只见拓跋孤回头扫了她一眼。我先回去——他了邱广寒——你下来,马给我。
邱广寒依言下马。苏折羽上前一步到,主人……
说话间已有雨点落下。拓跋孤一摆手道,你慢慢挑,广寒,你照顾她。
邱广寒只来得及哦了一声,拓跋孤与单疾风两骑便在这逐渐变大的雨势中远去。她见雨已不小,忙一拉苏折羽道,苏姐姐快来这边避一下!苏折羽边向后退,边犹自有几分未能缓过神来。
是,假如这一天是一场偶然的浪漫,那一切已经自动结束了。当然,教中发生重大事情,他不得不走,更何况,“广寒,你照顾她”,他说得好似无意,可是要知道,从来他只会让她苏折羽好好保护、照顾邱广寒,只有今天,他让邱广寒来照顾她。
邱广寒捏着她的手。你还好吧?她瞧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苏折羽忙低下头,钻进了铺子里去。邱广寒也跟进道,昨天一天都没能来找你,今天也是刚才出了乱子,我才能跑出来,得知你们竟都从早上起就没影了。左右二使都急得到处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