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自上而下打量一番张铁树,入眼便是那结实的肌肉,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心下不由一阵恶寒。
这谁能下得去手,未免也太重口了,偏生还是个被压的。作为直男,陆知杭横竖也想不通,连连摆手,唇角一敛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
张铁树望了望窗边透过桐油纸铺满屋内的光线,哪能不懂陆知杭这是下逐客令了,犹豫再三还是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我娘不同意我与你讲学,往后没什么事,就不用来了。”陆知杭替他将拴紧的木栓取下,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带着点歉意。
讲学?
他们何曾讲学了?
张铁树似懂非懂,陆书生这意思好像是让他守口如瓶,统一口径吗?
不过这事,他才是理亏的那一方,不是活腻了,谁会把这丑事抖出来?
目送张铁树出了院子,已是未时。
七月的素日烈日炎炎,没了现代的降温措施,穿着长衫绸布,陆知杭还有些不能适应。
从穿越至今不过两三个时辰,到这会方才能自己独处歇会。
既是盘算好了科举致仕,陆知杭自然要开始计划起来。
原身三年前就考取了童生,只是方才考上,他亲爹就身患重疾,不久于人世,硬是拖了三年的孝期,还没来得及参加院试,就被他这个异乡人占了身体。
陆知杭觉得原身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他却仍是心怀些许感激,若没有陆止,指不定他就在哪当孤魂野鬼呢。
不谦虚的讲,陆知杭上辈子也是个读书的料,以s省高考状元的身份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医学院八年制,毅力和刻苦并不比谁少,脑子也是灵光得很,可高考和科举两者毕竟大不相同,何况他还是个理科生。
古代多少还未弱冠便得中秀才的书生,到了古稀之年也未必能中一个举人,等他考上进士,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这会正刚刚七月,晏国众多府城院试时间各不相同,而陆知杭所处的洮靖城距院试开始不过一月余,让一个从现代到架空国家不过几个时辰的人,在一月余的时间内考上秀才,多少有些天方夜谭,讲出去必是被人笑话。
陆知杭还没不知天高地厚到这种程度,哪怕对考题隐隐有所猜测,哪怕脑中有着不属于自己,十年寒窗苦读的记忆,他也没想过自己能榜上有名。
但陆知杭也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实践机会,为将来考中秀才做些准备,至少先温习经义过后适应一下古代艰辛的科举环境,心中踏实些为妙。
陆知行梳理完自己未来一个月的计划,又在原身的卧房翻看了会。
屋内布局简陋,却是陆家最能拿得出手的一间了,出了卧房连着的是张氏居住的主房,东边便是庖屋。
陆止平日里用笔墨纸砚都放在屋内一角的书架和桌案上,书籍不多,除了启蒙所用,便是科举必备的四书五经,注释都没几本,多是原身祖上传下来的。
陆家这藏书何止是不多,一眼望过去都能数清楚,以陆家现今的窘迫境况,没把其变卖了就算不错了。
不过,陆知杭记得在他亲爹去世之前家中温饱之余倒也买了几本用作珍藏,不算太过寒碜,只是桌上的竹纸和墨的数量却是不多了。
陆知杭随手翻看了一本《中庸》,入眼便是天命二字,还不待他继续阅览,璨如寒星的幽暗眸子一滞,脑中自动出现了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以及这段话在这个时代的注释。
他又陆续翻看了几页,书本的内容好似被烙印在了脑中。
陆知杭在现代的时候是看过四书五经的,但是并不能这般倒背如流,这应该是原身的功劳,他对此有所预料,让他诧异的是,这个时代对四书的注释与他记忆中朱熹的四书集注并不完全相同。
放下手中的《中庸》,他转而伸手拿了那本陆止翻看痕迹最多的《春秋》来。
兴许是作者设定的缘故,这个时代历史轨迹大体上和陆知杭所处的时代相似,晏国科举以四书五经为题,也会考校算术、律法。
题目以墨义、帖经、策问、经义等形式出。其中四书占科举命题比重较大,而五经只需士子各占一经即可,例如陆止便是治《春秋》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