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心中哂笑。周夫人若真问朱夫人的病,自去看她也就是了,何至于问到她这里来?
况且,陈姨娘与仪鸾宗姬不过午后才去,周夫人知晓得这样快,必是早留心着的。
到底她初初掌家,还是有些畏惧朱夫人的手段。
陈姨娘只道:
“这病好不好,左右也是按部就班地治,二夫人倒不必太过忧心。”
周夫人问病,分明是问朱夫人是否有心再次掌家。可陈姨娘这回答,模棱两可,到底使人费解。
周夫人看了她一眼,她既无心说,只好想别的法子。
周夫人遂道:
“说来,陈先生入太学已有些时日。如今七娘也去了,府中许久不见他们师徒二人,倒有些不习惯。”
提起陈酿,也算是陈姨娘的一块心病。连日来的忧思不安,可不皆为着这孩子么!
陈姨娘只勉强应道:
“也时有家信往来,说夫子们个顶个的好学识。只道入了太学,才知自己从前浅薄的很。”
“也不是这个道理。”周夫人嗤笑道,“想必是陈先生谦逊,如今连小娘子亦入得太学,思来想去,我倒不敢让四郎去了。”
这样的酸话,从前陈姨娘也没少听。只是周夫人此话也不错,小娘子亦入得,那太学岂非如儿戏一般?
陈姨娘只道:
“酿儿入得太学,那都是大老爷的决断,想来自有考虑,也不是我等妇道人家好议论的。”
周夫人心中冷笑,这是与她论贤良淑德了?陈姨娘跟着朱夫人这些年,虽不至坏事做尽,却也并非一清二白。
她骤然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可笑了些。只怕是言及她引以为傲的侄儿,陈姨娘自乱了阵脚。
周夫人方道:
“老爷们朝堂忙碌,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凡事若连自己也不打算,那便更无人相助了。”
陈姨娘垂下眸子,有一瞬不曾言语。
周夫人这是有意拉拢。
于朱夫人,陈姨娘是左膀右臂。拉拢她,虽不至要了朱夫人的性命,但就治家之权而言,到底还能搏上一搏,赌上一睹。
可陈姨娘到底是大房的人,按理也不会这等糊涂。
周夫人虽不是极聪明通透,却也不蠢,岂会连这个道理也不知?
陈姨娘微蹙眉头。这是头一回,她对着周夫人觉得心慌。
她只敷衍道:
“妾身不比夫人们,打不打算的,也由不得我做主。”
周夫人闻言笑了笑,来此许久,颇是费神。
又见陈姨娘面上始终挂着微笑,对她们很是防备,再坐下去,似乎也无甚益处。
她又看了眼帘外,仆妇成群,已然等得焦急。
周夫人遂缓缓起身,一边道:
“适才来时,见院中站了许多婆子媳妇,想是等着回话请示下的。我们这就告辞了,省得那些轻狂的,又编排咱们苛待下人,故意让她们久等。”
陈姨娘的笑忽有些僵住。苛待下人的典故,可不正是她与仪鸾宗姬的杰作么?
她忙起身相送,又赔笑道:
“她们什么身份,哪敢说二夫人与钱娘子的不是!”
周夫人与钱氏出得屋门,只见仆妇们皆在日头底下站着。见着她们,恭敬地行过礼,也便忙赶着进屋回话。
钱氏挽着周夫人,刚出院子,只朝那里边白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