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自棉被中探出半个手掌,只将棉被朝下挪了挪。这般厚实地包裹,她热得有些喘不过气。
说来好笑,前些日子,还有冻得睡不着觉的时候,此刻屋中暖意融融,却有些不习惯了。
七娘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抬眼看向陈酿。
只见他发髻高束,轮廓比往日更硬朗些。因着连日的风餐露宿,形容又添一分消瘦。
他手中还握着方才替她拭汗的手帕。只见苍苍面色,似有憔悴之相,眉眼之中,尽是疲倦姿态。
七娘迟迟不语,只觉陈酿的神色,与从前不同。
从前七娘再怎么闹,陈酿皆是一笑而过。而此时,他的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失望与落寞?
莫非,真是自己冤了他?
可那些话,是他亲口所言,自己亲耳所闻,又岂会有错?
见七娘许久不言语,陈酿只将那手帕放回她枕边,将身子仰回椅背上靠着。
他轻叹了口气,向七娘道:
“此处是史雄大哥的住所,你安心歇着。我去唤大夫来。”
说罢,陈酿遂吩咐侍女去请大夫,又吩咐门外人准备滑竿,抬自己回房。
待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而至,他方放心告辞。
七娘望着他的背影,无力地靠在滑竿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她心头猛然一紧,直将棉被角拽作一团。眼见着他就要行出门外,七娘正欲唤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娘子,”大夫已至七娘床边,审视她一眼,遂笑道,“手。”
七娘这才回神,忙收回目光,又伸出手与大夫把脉。
那大夫见她心神不宁,心中暗笑,只道:
“小娘子已无大碍了。过会子,老夫将煨着的参汤送来。补上一补,也好教你那先生放心。”
七娘一愣,问道:
“他,是在担心我?”
那大夫听她言语,忽而笑了:
“小娘子这话说的!救起你们时,他紧紧护着小娘子呢!否则,小娘子娇躯弱质,哪经得起车上纵身一跳?”
“护着我?”七娘蹙眉自语。
那大夫摇摇头:
“所幸小娘子没事。倒是他自己,落得一身的伤!”
“他受伤了?”七娘猛地坐起身来。
七娘这一起身,倒将大夫与侍女皆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