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邓容君负起而出,座中三人皆是一愣。
邓夫人本是为母女二人的前程着急,这才无所避讳地说了出来。谁知邓容君心性烈,听不得那些话,面上自是挂不住。
邓夫人望着女儿的背影,连连叹气,只道:
“这孩子,都已是眼下的境况,又拧什么拧呢?且还顾着那些体面呢!”
陈酿沉吟一阵,替邓夫人倒了一碗水,含笑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为小娘子算计周全,自是不错。只是世间之事,多不是周全而来。夫人一心为小娘子好,既然有屋有田,衣食无忧,也当避祸而居,先宽些心才是。”
邓夫人听陈酿这般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的话很聪明,既未说破,留得邓夫人的体面,又于词句之间,自做一番拒绝。
邓夫人只得暂且作罢。左右,行船至应天府还有几日,她自可以先稳住女儿,再徐徐图之。
七娘对邓夫人本就说不上喜欢,自她开始明里暗里打陈酿的主意,七娘更是心头不快。
不过,见邓容君方才的行径,倒像是位极有主张的小娘子。与她母亲,却不像是一丘之貉!
七娘心中蓦地生了几分好感。
她朝船舱外瞧了一眼,又转头朝陈酿道:
“酿哥哥,我去看看邓姐姐。”
此话既出,陈酿还不及嘱咐她当心,却是邓夫人慌了神。
七娘在她眼里,到底是个小郎君,如何能与邓容君独处?
“小郎君留步,”邓夫人阻止道,“老身去看就是。”
七娘只觉她莫名其妙,心中已然生了芥蒂,才不听来。
她打量了邓夫人几眼,又忽见自己身上的长袍皂靴,才知这位母亲为何着急。
七娘又狡黠地笑了笑。她一面朝船舱外去,一面回头道:
“夫人,我还是不及弱冠的孩子呢!”
闻得此话,邓夫人一时吃瘪。七娘这样一说,倒显得邓夫人疑心过重,小家子气。
陈酿憋笑地看了七娘一眼,只朝她摆摆手,又嘱咐道:
“就站在口上,我目之所及之处,不许走远!”
七娘负手回身,含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去了。
从前在谢府时,七娘总嫌陈酿唠叨。不知何时起,她倒越发爱听他柔声的嘱咐了。
似乎,有了那样的嘱咐,便是证明,他对她的在意。
出得船舱,暖风徐徐依旧。只见白帆高扬,水波粼粼悠然。
岸头的杨柳俨然一抹嫩绿烟霞,如梦如幻,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