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付出一切?为什么这群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寒门会有这种骨气?狄罗看着他们。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却衬得他的官服像是耻辱。这些人都在哭,可为什么落到他耳朵里都是在笑?狄罗积压已久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他怒吼一声,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就朝顾玉砸去。那是一个铁刑具,正中顾玉的额头,鲜血顺着顾玉的脸庞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狄罗像是疯了一般,对毫无反手之力的顾玉厮打起来。他今日来这里是孤注一掷。他娘还在绝食逼他报仇。他先是背叛了世家,投靠绍无极,现在又背叛了绍无极,投靠世家。如果不能给顾玉定罪,不能杀死顾玉,所有人都会将他置于死地。狄罗出手不留余力,顾玉在他的狠打下,像是一样屋檐上挂着的一滴露水。晶莹剔透,摇摇欲坠。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守卫见状冲进来,几个人一起将狄罗制止住。“狄大人!不可!”
狄罗被按在地上崩溃大喊:“她怎么配!她怎么配!”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她可以为了权势对一个孩子下手!”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娘啊!我的娘啊!”
“狄泰!我可怜的弟弟!”
“顾玉,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顾玉已经听不到了,她的世界从鲜红转为黑暗。君泽匆忙赶到监牢之时,顾玉刚被守卫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她双目紧闭,脸色像纸一样白,满脸都是腥红色的鲜血,脏污不堪的衣服也被鲜血浸透。她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累了,偷偷去睡了一觉。五个文翰学士,有两个撑不住,昏迷过去,剩下的三个人伤痕累累地围在顾玉身边。君泽呼吸一滞,扒开所有人,再一次颤抖着手去探顾玉的鼻息。气若游丝。让君泽活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将顾玉抱起来,仿佛抱着天下最易碎的珍宝。再也没有不羁洒脱的逍遥王模样,他像是个慌张失措的孩子,对所有能看到的人无助地喊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来不及了,他怕让大夫过来会来不及。君泽抱起顾玉就往外走,他要去找最近的医馆。一个稍懂医理的守卫追着君泽道:“王爷,您快将小公爷放下来,她伤了脑袋,不能晃荡。”
君泽连忙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将顾玉放到地上。撕扯下衣摆的布条,捂住顾玉不断流血的额头。顾玉整张脸都被鲜血覆盖,君泽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耳边有人不断说话,但是君泽脑子一片空白,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回头朝他们道:“都滚一边去!叫大夫过来!快!”
所有人在他歇斯底里的命令中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个略懂医术的守卫。君泽和守卫一寸寸检查着顾玉的身体。守卫道:“顾小公爷肩膀也在冒血。”
君泽看了过去,他知道,那是在常中县受的伤,当时他因为一时气愤,还踩了上去。君泽道:“快给她解开止血。”
守卫连忙伸出手,给顾玉解开衣服。时间已至深秋,顾玉穿的衣服不少,唯恐撕裂伤口,守卫和君泽小心翼翼解开她的腰带。君泽越是着急,手下的腰带就越是难缠,他运用蛮力将顾玉的外衣撕开。收手时不小心碰到了顾玉身下。君泽愣了一下,手抖得厉害,再次探了下去。他的脑子像是炸裂开来。守卫还在扒顾玉的衣服,余光看到君泽的脸煞白,眼里尽是绝望。守卫停下手,道:“王爷,您怎么了?”
君泽失神道:“没有了,没有了。”
守卫道:“什么没有了?”
君泽嘴唇发抖,像是下一瞬就要死过去了一样,喃喃道:“顾,顾玉,顾玉被阉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答应了顾玉,所有人都不得对她用刑。可是百密一疏,还是让狄罗钻了空子。顾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被阉了,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自杀?不!不可以!不能有这种可能!无论如何,他都要劝顾玉活下去。守卫惊道:“这不可能!”
他一直监视着狄大人,狄大人根本没有对顾小公爷施以宫刑。守卫连忙看向顾玉的下衣摆,道:“王爷,衣摆上没有多少血渍!”
君泽看向顾玉的下衣摆,裤子上沾染着点点血迹,但是不多,明显是头上的血流了下来。若真是宫刑,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血。君泽无助道:“可是为什么会没有?”
守卫惊诧道:“顾小公爷的命根子没了吗?”
君泽点点头。守卫道:“顾小公爷会不会是天阉?”
君泽喃喃自语道:“天阉?”
为什么顾玉这么好一个人,要是天阉?守卫又道:“还是说顾小公爷是女人?”
君泽脑子再次炸裂开来,道:“女人?”
那个守卫说着,就要去扒顾玉的上衣。君泽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命令道:“你转过身去!”
那个守卫虽然觉得君泽的反应很奇怪,但还是转过身去。君泽确认他不会看到,连忙去扒顾玉的衣服。一层又一层的束缚下,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绝不该出现在顾玉身上的东西。可就是出现了。女人。。。顾玉是女人。。。。君泽头痛欲裂,心痛欲死,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太蠢了。他实在是太蠢了!明明有那么多蛛丝马迹。可是他一个都没有抓住。守卫背对着他,在一旁急道:“王爷,顾小公爷是女人还是天阉?”
君泽呵斥他道:“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