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脚下,每一步里。
浓雾中,每脚踩下去的咯吱声浮了起来,越来越明显。白影顿住脚步,皱起了眉。周围的浓雾若隐若现,在能看清远处的那一瞬,有返回来的光刺入眼帘。
白影心底一沉,不好的预感促使他快走几步,一挥手正甩在不知什么铸成的丝网之上,网上的毛刺刮掉了一层浅浅的皮肉,他收回手,丝丝缕缕的痛感漫上来,让他意识到,在这漫天大雾中,他已经自己主动走进了敌人撑开许久的天罗地网中。
“带兵打仗时,我从不害怕在天气恶劣的时候趁机来袭的敌军,你知道为什么吗?”一个声音飘荡在迷雾里,像个幽灵,“因为恶劣是对双方而言的,很公平,不仅我方会受到恶劣气候的影响,做出错误的判断,敌军也一样会。”
声音距离丝网越来越近,却终于止步,“就像今夜这场大雾,看起来确实是个偷袭的最好机会,我要是敌人也会选在这个容易令人麻痹大意的时刻潜进来。但既然知道敌人会来,我怎可不做好防范,而任由敌人来去自如呢?那必然不可能,因为我更喜欢让敌人有来无回。”
月色透过迷雾的缝隙照出朦胧的微光,照向王府中这处禁地,也照出说话这人的面貌
。来人年纪在三十岁往上,容貌温暖柔和,笼着月晕尽显儒雅,他眉目温润,眼神却犀利,盯着丝网后面的那道白影,“轻敌是致命的,无论你是行走于江湖的独行侠客,还是号令兵士的掌军将领,这都是个不好的习惯,你说是吧,魔尊大人?”
见白影不动也不说话,霍西云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魔、尊、大、人……”他甚是玩味地缓慢重复了这几个字,“听说魔尊在魔窟是很高的位置了,我还以为会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害我还担心我这小小的王府会被你夷为平地,但还好,传言就是传言,不过以后传言不可尽信就是了。”
白影无视霍西云,四处寻找着什么。霍西云感兴趣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过了半晌才道:“不用找了,没有出口的,这种特殊材质做成的丝网,看起来轻软却韧性十足,别说你手无寸铁,就算身怀利器也没用。从你这里十丈以内都是这种丝网,它们就像蛛丝一样神奇,只要捕到了猎物就会自行收缩,将猎物禁锢在其间,头顶也是、脚下也是,放眼望去都是,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想着逃走了……哦对了,我给这丝网起了名字,就叫天罗地网。”
白影停了下来,他垂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很丧气。
“魔尊大人,我们那日在虢华夫人府应该是见过,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那日见过的人,你抬起头来。”
白影似乎根本听不见霍西云的话,他低垂着头,毫无动静。
霍西云身后刚刚被抓了一下的那位剑客怒道:“你这邪魔外道,郡王和你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白影忽然狠狠捶了丝网一记,丝网摇摆晃动,发出铁销一般的连绵声响,可是白影的手紧随其后便喷溅出鲜血,艳红的颜色挂上了丝网,徐徐润开殷红的一片。
霍西云看着那片血迹,“我说过了,没有用的,何必多做试探,搞得自己受伤呢?”
白影终于冷笑一声,“霍郡王这话说的可真有趣,就好像我愿意束手就擒就不会受伤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这处位置应该是预先选好的,易攻易守,还方便设埋伏。左侧矮檐后埋伏弓箭手一名,右边树冠后弓箭手两名,左围廊下一名,右花坛旁一名,如果这个什么破网不起作用,此刻我应该已经被乱箭射成了刺猬,当然我现在一样可能随时被射成刺猬,毕竟霍郡王是个喜欢让人有来无回的人。”
霍西云闻言眯了眯眼,身后的燕北却怒道:“恶贼,我们郡王心怀仁德,对你这等邪教恶人都不忍下杀手,你却如此恶语相向,含血喷人,实在是可恶。”
白影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看你手中这兵器,一准是专门干背后阴人勾当的,比如说在自己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人腰眼上来这么一下。”
“你!”燕北简直要被这邪魔外道气死,他原地哼哼着运气,却没有即刻冲上前,因为霍西云阻拦了他,“这是朝云对你说的?”
“还用她说?”白影似乎觉得好笑,“那么大的伤口,我长着眼睛,不会自己看?”
“淫贼!你这等妖邪不仅坏事做绝,还淫贱无耻!”燕北气急败坏,还要再骂,却被霍西云瞪了一眼,不情不愿住了口。
白影却不依不饶,“奇了,你认识我吗?我们很熟吗?我抢了你娘子,还是辱了你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淫贱无耻?我还说你贪财好色呢你承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