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依给冯宏达梳好头发,把人搀着送回屋去。
“依依,最近咱这儿有没有生人过来?”冯宏达脸上生出谨慎,“我就怕那些人再追来。”
冯依依扶着冯宏达去床边坐下,从桌上拿来一本书塞进人手中“没有,辛城这么远,他们不会追来,再说,咱也换了名姓,不会有事。”
“不行,”冯宏达犹如惊弓之鸟,抓上冯依依手腕叮嘱着,“你千万别去京城,也不要再回扶安。”
冯依依安抚一笑,声音轻轻“我知道。”
那两处地方,就算冯宏达不提醒,她也不会再去。扶安是噩梦;京城,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样安静挺好,身边有父亲和桃桃,平稳过一世。
冯依依回到前院,桃桃已经醒来,养得白白胖胖,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活像明亮的黑葡萄。
朱阿嫂正给抱着喂粥,不到一岁的小娃儿蠕动嘴角,煞是可爱。
“不知道这样的天,池子里的蚌会不会有影响?”冯依依看着檐下低落的雨滴,想起自己养的珠蚌。
想来,当初冯宏达是有预感,所以提前备了一条后路,就是这边,谁也不知道,连结拜兄弟徐魁也不知。
后来遭难,拼了命带着冯依依逃到这边。虽说产业不大,但是生计不成问题。
朱阿嫂放下瓷碗,让孩子趴在自己肩头,一手轻拍着孩子背部“娘子担忧,让伙计下水去看看。”
冯依依点头,这是第二年,在养珠上,她只懂得一星半点。
“呀呀……”桃桃晃着两只小胖手,身子往冯依依倾斜,嘴角还沾着一粒小米儿。
“来,娘抱。”冯依依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
这时,外面有人说话,大门走进两个男人,前头的身材高大,身上搭着蓑衣,两条长腿直接迈下阶梯,正对跟在身旁的伙计说着什么。
伙计点头,转身跑开。
男人回头往前厅走,就见到廊下站着女子娇艳,怀里抱着小不点儿娃儿,脸上瞬间笑开“怎么不进屋里?外面凉。”
“大哥回来了,”冯依依笑道,颠了颠怀里孩子,“抱着桃桃看雨。”
一个月未见关语堂,冯依依觉得人似乎瘦了一圈儿。
关语堂大步流星到了檐下,解开蓑衣扔在一旁,伸手就把孩子抱了过去。二话没说,拿脸就去蹭桃桃的小脸蛋儿,桃桃受不住痒,咯咯笑着,露出下牙床两只小牙。
“这才几日不见,又长了。”关语堂抱得稳当,转头看冯依依,“带孩子辛苦,注意身子。”
“知道。”冯依依点头,“我帮你泡茶,你进屋歇歇。”
说完,冯依依往伙房走去。
“娘子来作甚?回屋和关当家说说话。”朱阿嫂正往铜壶中舀水,过来人一样笑着,“这里我来做就成。”
冯依依把茶具放进盆里,手伸进清水洗着“看他样子,应当是还没吃饭,阿嫂热饭,我来泡茶。”
朱阿嫂应着,嘴里爱说话,就是停不下来“你们夫妻之间真好,就没见着你俩红过脸。那两年,不少人给关当家说媒,他都没应,没想到早就娶妻,只是你一直住在娘家。”
冯依依手一顿,白皙手指停在瓷碗的边沿,竟比那瓷还细腻。
外人都道她与关语堂是一对夫妻,却不知两人只是假夫妻。
两年前,冯依依和冯宏达第一落脚的不是辛城,而是隔壁镇子。她样貌太盛,又不是当地人,总会惹来不少人的歹意,有一次一个恶少几乎带人进门去抢。
刚好关语堂去,才将她救下。
冯宏达曾经救过关语堂,跑到南边也是因为这边有关语堂接应。
怕再有人打冯依依的主意,冯宏达让她与关语堂假成亲,这样即便是冯依依独自在家,总不会有人明目张胆来。
冯依依不同意,那岂不是耽误关语堂?后面关语堂同她单独说过,他一辈子不会成亲生子,只因当年有一次遇到贼匪,伤到了。
如此,两人到了同一屋檐下,其实还是以兄妹相称。
关语堂比冯依依大了十岁,什么事情都会让着,倒也是家人一样相处。
水开了,冯依依思绪收回,提起铜壶把开水灌进茶壶。
绿色的茶片在水中翻滚,随着蒸汽散出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