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杨登呵地笑了。
他往杨仪身边走了两步,把自己右手的袖子拉起来“你既然也会医术,你自己看,你觉着这是怎么伤的”
杨仪目光所见,是杨登手腕上的一处疤痕,正在筋脉处,像是被什么砸伤了的,伤疤纠结于斯。
砸在这里,势必影响杨登手上筋脉,手虽然还能动,但诊脉却大失精确,对一个大夫而言这算是致命伤了。
能造成这种伤,除非是有人故意想要报复他若说自己不小心伤到,很难。
杨仪疑惑。
杨登道“从她带你离开后,我就无心替人看诊了,有一次架不住别人的请求,心神恍惚的,竟给人开错了药。”
这件事是他心底隐秘,除了杨家几个长辈,其他人并不知晓,杨登望着杨仪“你既然也会医术,你想想看,白术散中的甘草换成了甘遂,会怎么样。”
“甘遂甘草,这是十八反,而且甘遂微毒改了这个,白术散的药性”杨仪不由紧盯着杨登,“你给谁开了这药”
“给谁不过是个人罢了,给谁不一样。”杨登摆摆手“总之,病者因为这幅药,病症加重,几乎危及性命。”
“然后呢”
“是漕运使顾家从中周旋,才总算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杨仪想问,又打住。
顾家从中周旋了这件事,然后就把女儿给了杨登
这其中自然是顾家跟杨家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可不管怎么看,都是顾家吃亏才是
杨登看着那只手“当初我向岳父求亲之时,他叫我好生对待你母亲,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对她不好,就叫我断了这只手,一辈子不得行医。我当时想,兴许这是报应”
杨仪不寒而栗“这只手”
杨登把手放下,他恢复了原先冷静的神情“是我自己砸了的。几乎害死了人,我已没资格行医,且你母亲不知所踪却又再迎新人进门,也违背了当初的诺言,不管如何,我都是亏欠了。”
杨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你、你竟然”手对于大夫而言何等重要,杨登这是自毁前程
她的母亲并没有跟她多提过杨家的事情,十分的心思,倒有九分是用在督促她学医上。
而杨登既然迎了顾家女做二房,又过了这么多年,原配毫无消息,按理说,早该向官府报“亡故”,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扶了顾家女为继室。
可至今,杨甯的母亲还只是个姨娘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杨登
杨登的声音低沉“我自问并无对她不住的地方,可她不肯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一个明白的机会,就算是民间含冤受屈,也能找个公堂击鼓,我找谁去我又能跟谁说如今连你也来指责我”
他深深呼吸,看向杨仪,有点惨痛的“你知不知道,我初见到你你冷冷地瞪着人的时候,跟你母亲多像”
前世,杨登一向对她很冷淡,本来杨仪以为杨登是不喜欢她这个从外头回来的女儿。
她看看杨登的手,内心五味杂陈。
“跟我回去吧。”杨登的声音又低了下来,哑哑地他道“仪儿,我到底是你的父亲,你且,好歹叫我尽一尽心吧。”
杨仪沉默。
门外,灵枢总算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杨仪沐浴更衣,杨登亲自送了两个包裹,一个是杨仪落在冷波巷的,一个是新的。
杨登望着她“这里有两套衣物,你好歹换上是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