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仪不出声,他又道“我先前去了冷波巷,给俞主事看过,他的伤并无大碍,放心。”
说了这句话,杨登试探似的问“仪儿,俞主事是怎么找到你的他对你可好”
杨仪淡淡道“是我命运不济撞在他手里,以后两不相干就是了,如此而已。”
次日启程,杨登出门,却见杨仪已经换了一套素缎斜襟大袖衫子,底下暗蓝褶裙,被长大的斜襟衫遮住,只露出底下裙摆,头发因不会梳,仍是挽着一个髻,额前罩着网巾。
她身子太单弱,这套宽绰的裙衫,在她身上飘飘袅袅,莹然出尘。
加上清水明玉一般的面容,看着倒像是个偷穿了女装的粉妆玉琢的小公子。
杨登哭笑不得,看了她半晌,忽然想起来“昨儿临时找了个丫头,以后就让她在身边服侍你。”
杨仪第一次换了女装,本有些不自在,还好杨登并未说什么。
她跟着看去,才发现此时,并不见昨儿见过的那些人,竟都换了新的。
而随着杨登一声呼唤,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伶伶俐俐地从楼梯上跑上来,屈膝行礼“姑娘。”
出了金陵,走不多时,正遇到了白淳一行人,既然都是同路,大家便相伴而行。
白淳昨日在俞星臣那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望着队伍中的马车,因笑对杨登道“恭喜杨大人合浦珠还。”
杨登因他昨日见过杨仪,便知道瞒不住的,脸红着说道“小女胡闹,让白兄见笑了。”
白淳笑道“杨大人莫要误会,我可是真心实意恭喜的,”
杨登疑惑“这”
白淳道“在我看来,姑娘的医术,非比寻常,恐怕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登摇头“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唉。”
白淳听他大有可惜之意,便侃侃说道“女子又如何难道杨大人竟不闻汉之义妁,晋之鲍姑这两位都是古之记录在册的女医,义妁因医术出众,被汉武帝征召入宫为女侍医,鲍姑乃晋朝南海太守之女,也是受其父从小教诲,对医术有小成,后嫁给小仙翁、别号抱朴子的葛洪为妻,随其夫在岭南一带行医,至今在岭南一带仍有鲍姑祠,很得民众尊崇,我只以为这都是古之人物,如今令爱竟也有这种出色医术,杨大人何必又以世俗眼光观之叫我说,令爱将来有出息,怕还在太医杨家之上呢。”
杨登先是怔怔听着,听到后面,忙摆手“罢了,我只盼她能安安稳稳的就是。”
两人说着,耳畔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白淳循声看去,惊讶地“是他”又喜欢地向着那边扬声“薛十七郎”
杨登跟着回头,果真见几匹马风驰电掣地从官道而来,最前一人,伏在马背上,身形如游龙一般起伏。
“贤侄,”杨登也不由招手,叫道“十七贤侄,十七”
薛放是抄了近路出城的,此刻纵马而过,听到唤声回头,看见了杨登跟白淳。
他本该昨日就走了的,谁知那个被他扔进秦淮河的史二爷,在地方上有点势力,竟告了官,要找他的麻烦。
幸而有金陵巡检司自然都是相识,从中周旋,这才把事情撕撸定了。
薛放自忖已经耽误了一日,此刻已经归心似箭,虽看见杨白两人,却并没有停下。
他依旧腾龙跃虎似的策马向前,却就在马上,抱拳向着杨登跟白淳行了个礼,朗声道“白大人,杨伯父,行路匆匆,恕我不能下拜,等回京后再登门请罪。”
他说话间分毫不停,那“请罪”二字才传入耳中,人已经在百丈开外了。
白淳直直地目送那道矫健身影,道“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啧,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如此风流洒脱。现在哎哟,真是岁月不饶人。”
感慨间他回头,无意中却见马车的车窗口上,一只手缓缓地从张开到握起,慢慢地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