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一贯严谨的,不确定的事情她只会猜测,绝对不会肯定,她说:“佛经中即便用的词汇是虫,也不能就一定说是虫,二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说风水上的风跟水,并非单纯指现实中的风水。”
这话倒是不错,苏晚这么一说我就能理解了,不论是佛经还是风水理论,都有太多象征意义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些有现实蓝本,有些则是完全杜撰的。
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很多现象他们理解不了,也没有对应的词汇,于是就用已有的词汇去勉强代替。
就比如说这个“风”字(繁体为風),风中有虫,《说文解字》里对风的解释是:风动而虫生。
而中医上的“风”又指的是风邪,风是大自然的现象之一,怎么可能是邪呢?这很难让人理解。
但如果结合“风动而虫生”就能理解,这个虫也不能完全理解为会飞的虫子,借用现代医学的研究,就好理解了,一切细菌病毒都能归为虫。
大风裹挟着病毒细菌让吹风的人生病,这就是所谓“风邪”了,当然中医上的风邪外延还远不止这些,此处就不多赘述了。
人对世界的认识是建立在“词汇”上的,如果没有足够恰当的词汇去形容一个事物的话,那么这个事物就不能被很好的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传统文化被质疑的原因,问题不是出在文化本身,而是出在解释它的词汇系统,这些词汇无法与现实世界接轨,直接导致被理解的概念神秘化,久而久之就被传成迷信。
就比方说这个“黑焰火鬼”,其实并非是鬼怪,而是一种叫做“地盆虫”的东西。
另外苏晚之所以没有确定它是虫子,那是因为它还有可能是细菌或者病毒。
这么一想,苏晚的严谨还是十分有道理的,对事如果不严谨,就会导致研究模棱两可,自然最后也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苏晚听,苏晚听罢露出了笑容:“二哥说的真棒,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现在也明白了,刚才情况紧急时苏晚为什么想到用百虫香,原因也在此处。
这与道家上说的呼名法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时,也就意味着距离想出克制它的办法不远了。
聊完这一通我看了一眼番僧的尸骨,此时还静静地坐在原地。
心想他也算是功亏一篑了,当年跟猎山汉子梁袋子有过交情,却忘了问梁袋子要几瓶百虫香,好不容易行到此处,却遭遇了地盆虫。
刚才我们也都看见了,地盆虫宛如恶鬼,行动如风,冷不丁就能上人身,一旦被地盆虫缠住,并且得不到及时医治的话,那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番僧虽然厉害,却对付不了这种无形物质的东西,致使功败垂成。
而我们一路逃亡,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有,却稀里糊涂地关关难过关关过,难道说崔本所言的“有缘人”还真在我们这里应验了吗?
这时苏晚说:“对了二哥,差点忘了,你翻翻看崔本的《六壬止水》,里面有没有提到过黑焰火鬼?”
我赶紧翻开《六壬止水》,崔本撰写的《六壬止水》从严格上来说不是一本纯粹的风水理论著作,而是一本杂谈笔记。
关于六壬风水术的记录只有前面很少一部分,主要记录的是六十花甲十二神之类的推演方术。
后面大部分是关于奇特事物与现象的记录,与大多数的古代杂谈笔记一样包罗万象,并且按照一定的内在逻辑分部编辑。
其中就有一个虫部,这一部分记载的全都是关于虫的内容。
我胡乱一翻,虽然没看见到“地盆虫”的字眼,却发现了一个叫“焰燃黑虫”的条目。
往下一看惊道:“苏参果然博学,崔本记录的焰燃黑虫竟也是取自佛经《正法念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