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朱理学,不就是程颐程颢两兄弟加上南宋朱熹吗?儒家理学一派的创始人。
这不是巧了吗?
狄咏再看了看程颐,小年轻二十岁出头,离创建学说还早得很,又问了一语:“你可还有一个兄长大名叫作程颢?”
“正是,家兄字伯淳,也在国子监求学,未想我兄弟二人之名,狄承旨竟然也有听闻,幸会幸会……”程颐拱手在答,高兴不已,因为狄咏现在已然是声名鹊起了,他们兄弟还只是学生。
这兄弟俩,保守派代表人物,程颢以后更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急先锋,两人以后开创的新学派,影响了后世千年的儒家学说风向,程朱理学更是直接导致了儒家整体上的保守化,越来越保守。
这里倒不是批评理学,理学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而是说理学不该成为整个儒家的主流学派,它作为众多学派的一种,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取之处颇多。
奈何它真的成了以后的儒家主流学派,直接导致了整个儒家的大转折,成为了那个后世无数人诟病的保守儒家,连带整个社会风气都越发保守起来。
看到程颐当面,狄咏立马怀念起了“公羊儒”一派的凶猛,怀念起杀了人还要曝尸三日才爽快的孔老夫子!
不知道这些先贤的棺材板是否还压得住。
狄咏摇摇头:“头前带路……”
程颐笑着作请,把狄咏带到了大儒胡瑗面前。
老夫子身材消瘦,颧骨隆起,山羊胡打理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君子人物,见得狄咏见礼,面色带笑:“不必多礼,一旁落座,平常里都治了些什么学问啊?”
又是这个问题,不过这回狄咏倒是自信了不少,至少十三经他都有过涉猎,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但是也不能以此逞能,便答:“不敢谈治学,只敢言读书,学生对于事功一道颇有心得。”
“事功”也是一种学派,用最直白的解释就是“实事求是”的儒家学派,更多关注事物本身,比较功利的学说,少了许多形而上学,更强调实践的重要性,倒是与后世现代人的观念差不多。
只是如今“事功”还未真正形成一个学派,还只是一个代表理念的词。
到得南宋,事功学派才真正崛起,一度与程朱理学有鼎立之势,只奈何后来式微了,让理学成了主流。相对而言,以后的王安石就属于事功一派,反之司马光就属于保守派。
狄咏之所以忽然这么标榜自己,就是因为一进门就遇到了理学开创者程颐,起了一些要与理学一派争锋的意思,若是能打败理学一派,那才真正是改变整个历史进程。
改朝换代从来不是真正的改变历史,改变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才是真正的改变历史。狄咏进门来,一路还真多想了几番,陡然真的决定自己要做“事功”一派的代言人,跟这些文人士子争一争!
狄咏一说事功,一旁的程颐立马面色有些微微的变化,显然有些许鄙夷之感,为何?因为事功事功,就注定的功利其中。而儒家此时,已然有了所谓往更高尚的个人道德与性命哲学研究的方向去了。
这就是有“诗与远方”的伪文青看不起庸庸碌碌的劳苦大众的意味,觉得低俗。
胡瑗闻言捋着胡须,笑道:“事功也好,有助农商,有助家国,不错不错,治学当严谨,锲而不舍,方才有成。”
胡瑗勉励的狄咏几句。
“多谢夫子勉励!学生定当好好治学,不枉夫子教导。”狄咏高兴不已,儒家学派纷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会直接影响整个社会的风气与行事的方式。
胡瑗的勉励,狄咏为何高兴不已?
因为若是把儒家比作一个宗教的话,宋明清基本就是“政教合一”的朝代,而胡瑗这种当代大儒,就等于是当代的教宗教皇,那是言出法随的,有解释儒家任何言论的资格与权威。
程颐程颢之所以能让自己的学说崛起,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老师是大儒胡瑗,间接有了胡子衣钵的意味。
狄咏此时倒也高兴,既然遇到了胡瑗这个“教皇”与理学程颐,这份缘分不能辜负了,这胡子衣钵在谁身上还不一定,既然被逼无奈要所谓治学考进士,那就连带着也要装装逼,给人讲道理的事情,还能不会了?
“好了,让程正叔带你去转一转,不论哪一道,皆要博采众长,好好学习,定要做一个于国于民有益之人!”胡瑗再教导一语,也算是面试了一下新学生。
程颐心中已然有些不乐意,却还得带狄咏出门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