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眼睛沉沉的看着陈远,他一边将一个放满了银针的盒子放在锦夜身边,一边漫不经心的跟陈远说话:“老朽还以为,这唯一的一次救命机会,王会留给自己。”
陈远嘴角苦笑,早年,他带白烨千辛万苦的找到了老人,来请求他医治白烨的时候,老人就曾经说过,说他久经沙场,受伤是常有的事,救了白烨之后,若是再带人来救治,他只再救一次。日后若是再带人来,勿怪他老头见死不救。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留给自己,毕竟战场凶险,谁有能说的准,下一次,他不会死在战场之上?
上一次,锦夜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都没有带她过来,他私心里,是爱自己胜过了爱锦夜的。
可是,当锦夜就那么单薄的站在他与别人结亲的红毯上,他的心忽然狠狠的疼了。他本来想着,等娶了桐儿之后,再跟锦夜作解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想到,锦夜会那么的决绝,当他看到锦夜眼中那么绝望的眼神的时候,他害怕了。。。
就在那个时候,陈远才恍然大悟,锦夜在他心中,已经有那么重要。他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甚至,他都不能见她受一点点的伤。。。
陈远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老人拍了拍他:“王,烦请您往边上坐坐,我这就为锦公主医治。”
陈远听话的站起身,他一脸希冀的看着老人,声音里含了满满的希望:“锦儿她,她还能好吗?”
老人一边下针,一边皱着眉头说:“锦公主忧思郁结与心,脉象紊乱微弱,您送她来之前,她是不是还曾吐了血?”
陈远点了点头。
老人叹了口气,说:“那就比较麻烦了。王,我只能尽力而为,好不好,完全看锦公主自己了。”
陈远的心,陡然便悬了起来,若是老人也说了这话,那就说明,锦夜可能真的会死去了,若是连这位老人都治不好,恐怕天下间,也不会再有人能治好锦夜了。
陈远蹲在了锦夜的身边,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锦夜惨白的脸,她本是那么漂亮的女子,若是略施了粉黛,肯定会更加俏丽迷人,陈远声音轻轻的,他一直在锦夜的耳边低语:“锦儿,你一定要醒来,我再带你去绿洲,好不好?”
锦夜的身上被插满了银针,银针所在处,处处紫黑,老人看着锦夜这幅样子,眉头也皱的愈发紧。他将陈远撵了出去:“王,烦请您去外等候,您在这,我容易分神。”
陈远纵然有一万分不舍,也不敢怠慢,起身便朝外走去。
走出门口,陈远静静的站在门口,他有多么舍不得关上那扇门,门里,是他挚爱的女子,此刻,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生死未知,而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此生,陈远再未体会过如现在一般的无力感,好像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了,好像突然之间,一切都变得难以捉摸了。
夜幕漆黑,西凉的天气多变,不多时,尽然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陈远就那么站在门口,他动也不动的盯着门里面的锦夜,连雨水打湿了衣衫,都没有在意。
医馆里,有医童过来,他恭敬的说:“王,下雨了,您去别的屋子坐着吧,师父他会尽心的救锦公主的。”
陈远摇了摇头,他声音很轻,生怕打扰了里面正在救治锦夜的老人,他说:“不碍事,我就在这里陪着她,锦儿她生死未卜,我在这里淋些雨,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在茫茫大雪中,割了自己身上的肉给我吃,而我,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听陈远如此说,医童的眼神里不禁含了满满的惊讶,他不由出声:“王,您说锦公主她,她割了自己身上的肉给您吃?”
陈远心疼的点了点头。
医童不禁对屋子里的锦夜起了敬意,他小声嘀咕:“锦公主看起来那么柔柔弱弱的,竟然会是这般有毅力的女子,割肉的痛,连男子都没几个能受的住,锦公主竟然坚强到如此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