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已回。只有几个祁郸兵闹事,抢掠镇民,并无大军压境。”
“果然如此。张藻这招调虎离山可真是恰当时候。”
“明日便有好戏看咯。这张刺史老是向圣上参我们如何如何,一心压制河西,并非善类。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长风起身,望向窗外的远山,群岚下,一轮上弦皎皎月明。
“身为刺史,向圣上禀告军情,无论是否如实,他有他的立场,虽然可恶,罪不至死。但,贩卖军马,与诸祁郸,形同叛国。”
长风顿了顿,凝望那轮高山孤月,接道:
“其罪当诛。”
凉生一个没坐稳,差点从桌上摔下来,连带着弄翻了几本书掉到地上。
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谁说,是我要杀他?”长风轻描淡写道。但转头见掉落的书,急忙把凉生推下书桌,护住已露出半截的玉玦。凉生眼尖,早就看到了那块玉玦,叹了口气说道:
“那么多年了,你还想着她。”
见长风小心地拿衣角擦拭着玉玦,细看有没有哪里磕到碰到。凉生试探着问:
长风似是被看穿心事一般,把玉玦放入怀中,不言不语。
“小心,她晚上变鬼来找你!”突然嗖嗖一阵风吹过,长风竟打了一个寒颤,这都快六月了。
“可能她还没来,我早就死透了。”长风抬起手,感受着自己逐渐失力的手掌。
“怎么可能,你不过才活了二十年,还有河西军等着你统帅,还有甘凉十六州等着你守护收复。长风,无论你做什么事,我,萧凉生,一定帮你达成心中所想所愿!到时候,你一定封我个副将当当。哈哈哈哈。”
长风望着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这般笑语,却哑然失笑,内心苦楚。
自己如此体力,一身病痛,如何能统领千军万马;斯人或许早已往生,苦苦执念又有何意义。人生在世,甚是可笑,竟是所愿皆无法得偿。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从心所欲,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次日,日暮时分,长风和凉生整装待发。
“你今天怎么带弓箭了,你的剑呢?”
“弓箭是远距离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也是我近期唯一能使得上力的武器了。怕使剑拖累你们。”长风平淡的语气深深刺痛了凉生,一路沉默着,他也不是没有观察到最近长风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
几人在十里坡的几处草丛埋伏下来,趁时间未到,凉生忍不住问长风:
“张藻一定会来吗?你如何确定他不会见好就收。”
“观察。观其行为,察其言语,知其判断。”
“说人话。”
“张藻其人,目空一切,又极度爱财。他必没有把祁郸人放在眼里,又贪其金银,定会前来赴约。”长风几年来早将张藻的性子摸了个透彻,他言辞笃定,神态坚毅,直直望着前方。
“那祁郸人就一定会来?少付一袋金子岂不是更好?”
“一定。祁郸久受我朝与回鹘的绢马贸易之苦,回鹘的好马均流向我朝,祁郸只得次马。若要有所动作,彼必愿以重金继续加购上等马,用以备战。”
“必不能让他们得逞!把己军好马卖与敌军,就是置我军将士性命于不顾。”凉生愤愤道。
“噤声!他们来了。”
“赞普对我的马可满意?”张藻一行浩浩荡荡骑着马前来,身后有若干侍卫相随。
“赞普非常满意,特命我等送来金子赠予张刺史大人。”
“哼,查的倒挺快。金子呢?”张藻心中一惊,很快恢复了平静。
“大人稍安勿躁,我等还要与大人继续商讨再次购马之事。”说着,络腮胡拍拍手,三个手下打开怀中三个宝箱,竟是三箱金子。
张藻看得眼睛都突出来了,赶忙说:
“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