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玲行入堂中,见五郎与七娘跟冤家似的。一个气呼呼的,一个则哭得梨花带雨。
她只看着五郎与七娘,道:
“动静这般大,大老爷也知晓了!想来是嫌罚的书不够,小郎君与小娘子此番闹得可开心?”
五郎衣袖一甩,冷哼一声。七娘只噘着嘴不说话。
“哟!咱家五郎脾气不小啊!”金玲冷言道,“只是你们有什么话,都去大老爷跟前回;有什么脾气,也皆去大老爷跟前发。冲着我这般,有什么意思?”
七娘白她一眼。金玲又道:
“大夫人罚的书,你们且先写着。大老爷说了,小郎君与小娘子只管闹,要惊动全家才好!大老爷还说,待天亮便去他那里,也给你们评评理。”
那二位这才知事情闹大了,却又拉不下脸面互相赔不是,只僵持着不说话。
方才承德堂还乱作一团,此时竟鸦雀无声,清净得很。
周嬷嬷怕他们再闹,也不敢睡,只在一旁坐着陪七娘。金玲亦是有这层顾虑,便督促着二人默书,不敢懈怠。
这样的时辰过得极慢,着实难挨。好容易挨至天亮,二人又怕起来。
虽说大老爷谢诜素来最疼七娘,往日比这闹得厉害的也是有的,可孩童胆子小,事到临头多少有些怕。
尤其五郎,自小顽劣,从前和王绍玉一同闯过多少祸,怕是连他自己也记不得。
他这些年自是没少挨父亲的打,只是谢诜公务越发繁忙,并不能时时管教,是许久不曾打他了。此番又牵扯上七娘,也不知又要遭什么“酷刑”!
二人方才的神气早不在了,这会子一个个耷拉着头,硬着头皮往谢诜处去。
谢诜与朱夫人已然坐在暖阁。谢诜换好朱红朝服,却未着襥头,是赶着上朝的模样。
朱夫人一脸忧心,本以为昨夜罚过便是了,谁知两个孩子竟闹起来。
别处也罢了,偏是承德堂那样的地方,若惊了列祖列宗,便是她朱夫人也担待不起。
她又偷瞧丈夫几眼,只见谢诜悠然饮茶,还向朱夫人道:
“夫人的茶技,是愈发好了。”
他越是如此,朱夫人便越担忧,从前发火之时,心中反倒踏实,如今却猜不透了。
只见金玲与周嬷嬷领着五郎、七娘进来,那二人皆是狼狈。五郎的袍子墨迹斑斑,七娘也哭得满脸泪痕。
谢诜瞧了一眼,蹙眉道:
“两位祖宗,不闹了?从承德堂请出您二位果是不易啊!”
金玲和周嬷嬷早已退下,留下五郎与七娘现在屋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谢诜倒不急着发火,他先问了昨日七娘出府的事,又问了夜里二人吵闹的事。
他们皆据实答了,唯将坠花楼与卞大娘子隐去,二人心中明白,这是如何也不敢说的。
谢诜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五郎,只道:
“抄了一夜《论语》,懂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
“从前不懂,昨夜懂了。”五郎虽说这话,态度却恭敬谦和。
谢诜有些忍俊不禁,他背过身,偷笑一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