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月说是发小,但面前的女人至少比林向月大了十岁不止,大抵是职业关系,她十分健谈。
最开始她就递了张名片给我,我起初只是轻扫了一眼,可看清胡依依所属的报社后,我不禁背脊一紧。
是先前曝光过苏叙所带的儿童乐园项目的报社,我也曾调查过,这家报社规模不大,但老板似乎十分神秘,好像没人见过老板的模样。
“那篇报道,是谁写的?”
胡依依喝了口果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问。
“你似乎挺关心苏氏久泰的。”
“苏南是苏氏久泰董事长的独女,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林向月的话,胡依依明显兴致更甚了些,她放下杯子,双手均压在桌面上,往我身前凑了凑。
“真的吗?那苏公子是真的偷工减料了?听说最后私了了,但孩子那么小,少根手指,今后的生活也会带来许多不便,至少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赔得钱纵使再多,也无济于事,说真的,挺可怜的。”
胡依依虽是笑着说的,可她字里行间多多少少带了些许鄙夷。
她这么问,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抵是林向月看出了我的为难,暗暗地推了胡依依一把。
胡依依愣了愣,十分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职业病犯了。这篇报道也不是我们写的,是有人匿名投稿,文案什么都拟好了,我们只需要照搬就行。”
我动了动唇,还想问点什么,可胡依依却十分轻巧地绕回了话题。
“那么,当年车祸中的小女孩,也是你了?”
我点头。
“你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当时记者赶去现场的时候,那个司机可是死在你们车门前的,听我前辈说,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模样也十分狰狞。你在车里,没看见吗?”
她所说,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当时我的关注点全在母亲身上,哪有心思顾及其余的。只是她的话令我十分诧异,和我听到的有些出入。
“他下车了?他不是当场就死了吗?”
胡依依耸了耸肩,“警察是这么说的,但疑点确实很多,司机也的确是头部大量出血去世的,只是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就那伤口,他怎么还能有力气下那么高的卡车,并绕到了轿车的驾驶位上,而且他手上还握着手机,拨出的并不是救护号码,通话时间也有近两分钟,这段时间里,他多半意识是清醒的,只可惜他拨出的号码,再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
说到这里,胡依依忽地沉下了声,“他那感觉,就像是去确认驾驶座上的人有没有死,再汇报给另一个人——”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没出声,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胡依依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如果胡依依说得全是事实,那么,苏贤明极有可能也在车祸现场出现过,司机的死因可想而知。
莫名地我就低笑出声,笑着笑着双眼就是一阵酸涩。同时也佩服苏贤明的大胆,就算我当时惊魂未定,但至少周奕琛是清醒的,他当真不怕被周奕琛看了去,想到这里,我呼吸一滞,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如果别人口中猜测的画面,确确实实发生过,那岂不是全数落入了周奕琛眼中?
我脑袋一阵晕眩,努力地回想起坐在车中的细节,周奕琛当时将我揽在怀里,我眼里除了血,也只有他安抚的声音。
半响,林向月打破了这份沉静,“依依,你也不在现场,别说得那么玄乎,吓到南南了。”
林向月的声音将我扯回了现实,我抬起眼皮,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她的双眼,她眼底除了担心,全是震惊,就差问我为什么要笑。
胡依依的语气也恢复了自然,呵呵地笑了一声,“苏南,你别介意,这些也是我们瞎猜的,毕竟警方早就否认了我们的猜测。我的确不在现场,可当时我前辈留下的照片,还锁在我抽屉里,你想看,我可以发给你。”
话落,林向月急着想转移话题,大约是担心我心里不好想,可我默默地拒绝了她的好意,看着胡依依,问。
“可我查当年的新闻,完全没有你说的那些照片……”
“苏南,不是所有新闻,都可以明目张胆地发出去,再者也不是实锤,但凡牵扯到利益,也许在发行前一夜就会被压下来,你是苏氏久泰的千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
我默了默,没再接话,心底隐隐泛起一阵恶寒。
不过这也很符合苏贤明的性格,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不会露出哪怕是一丢丢的把柄。
“不过你也别想多,记者怎么也没警察靠谱不是,你……”
说到一半,胡依依接了通电话,放下后,说了声抱歉,说是报社有急事,要先走一会儿,走前,我迅速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记得当年的司机叫什么名字吗?”
胡依依转了转眼睛,看摸样是在认真回忆,“全名记不清了,但我记得司机的姓氏,是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