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昱的心似被狠狠剜了一刀,一撂衣袍跪下,腰身挺得笔直。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蒙蒙发亮,一遛明黄宫灯在风中摇曳,四角飞檐矗在乌沉的空中,欲要凌空拔起,振翅苍穹。
待赵庸和洪志远退下后,大太监躬身上前迎太子进殿。
一想到沈贵人,皇帝心中的愤怒一阵接着一阵,再想到设局之人更是火大,声色俱厉道:“你太令朕失望了!”
玄昱的相貌天生带着一种清正,表情平静淡然,恭敬叩头道:“儿臣有负重托,请父皇责罚,不知此番因何而起。”
皇帝沉着脸,话语如刀似剑:“在朕面前耍手段,你们都还嫩了些。”
看来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辩解了。玄昱早有准备,可心中多少还是生出几分凉意,语调自然地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儿臣任凭处置,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帝深邃的瞳仁直直盯着他,单手虚抬了一下,嗓音如暮鼓晨钟郑重而慈悲:“去吧。”
第32章醉花间(7)
一场行围在“圣躬不豫”中匆匆结束,众皇子尚未恭请圣安便得到皇帝与太子先行回京的消息。
北风肆虐,搅着零星的雪花,裹挟着树木摇摆,撕扯裂帛般呼啸。
玄奕文武兼备,穿一身酱色贡缎箭袖袍,背弓箭正准备前往围场与皇亲们切磋骑射,却见玄正极速打马过来。
玄正阴沉着脸,谨慎瞧了瞧周围,小声道:“天未放亮,后山埋了数个小太监,其中包括太子宫里的何三。”
玄奕目光一闪,心神不安,忙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哎……”玄正颓然入座,“秘闻,昨日半夜,不知父皇怎会临时召幸,太监们发现沈贵人殿内有人。”
玄奕心中一惊,凝神思索片刻,心中霍然明朗,“昨夜宴散,十哥约吃烤肉,原来是用尽了心思。”
玄正的神色焦虑中带着几分无奈,长叹一声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若太子品性端正怎会出了这档子事,无论是谁做的局,你我难逃牵连。”
朔风袭来,玄奕下意识往屋里走,“沈贵人那边什么情况?”
“此事明显另有情弊,暂无消息传来。”
玄奕摘下弓箭挂回墙上,抬手为他沏一杯茶,“万岁肯掖着宫闱丑闻不是坏事,若太子地位不保,三哥有何打算?”
玄正的脸像是覆着一层霜,默然良久,瞪着眼望向屋顶悬梁,苦叹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太子好,我们跟着沾光,一旦出了事,大家还不知落得什么光景。这些年鞍前马后,我干的尽是得罪人的差,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恐怕早有人磨刀霍霍,只等机会投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