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着呢?”陈靖安静静地说。
陈诺看着他,也不知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说:“你觉着不公平。”
陈靖安的表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随即笑了笑:“公平?你也觉出来不公平了?”
这一句话将陈诺堵在了半截,他眉头往下压了压,半晌才说:“即便是你觉着爸偏心,你可以提,怎么着也不应该把家里弄成这样,这太过了!”
陈靖安的眼睛很深,并不是眼睛的形状深邃,而是里头的神韵,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什么家里?那是你家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诺骤然间抬头看他,而后复又垂了下去,似乎认命一般的皱紧了眉头,打心眼里觉着陈靖安无可救药。
“你知道你妈为什么能嫁给爸吗?”陈靖安说,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此刻又极度平静,听起来不疾不徐,像是要说一个故事。
陈诺隐隐觉察出来什么,可他太年轻了,哪里知道老一辈人的事情,只得默不作声。
尚晓辰望着你来我往的哥俩,虽说他的确是起了好奇心,可也觉着自己现在在这里待着实在太奇怪了些。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在,实在不妥帖,可现在站起来走,也怪突兀的,整个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兴强,也就是你爸和我爸曾经是个混社会的小老板,是因为跟我妈妈谈了恋爱,借着我外公的势力和我妈妈的嫁妆这才一步一步发的家,当然发家的手段也不是多干净,这个你是知道的。
当年你妈妈到城里打工当保姆,因为她年纪小,许多人家不愿意要,想要这个老成有点年纪的,是我妈在下雪天把差点冻死街头她捡了回来,在我们家当佣人。
这也许算不上什么恩情,可哪怕只是雇佣关系也好,也不该在我妈怀孕的时候,跟男主人滚到床单上去,你说是不是?”
陈诺的脸色变了又变,手不自主的握紧了些,难以置信的呢喃道:“这不可能,事实不是你说的样子,我爸妈是真心相爱的!”
对面坐着的男人似是料定了他的反应,也不强行辩解,从茶几最低端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小盒子来,紧接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本离婚证,摊开来递到陈诺眼前。
“上头有离婚日期,你自己按照自己的年纪推算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被怀上的。”
陈诺的手微颤,他望向离婚证上,那对男女的照片,即便是他这样一个不干好事成日里招灾惹祸的人,目光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还是觉着有些刺痛。
那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哪怕是照片都透着柔善,并非是年轻姑娘的楚楚可怜,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韵,这样的人,哪怕到了暮年也必定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而离婚证上签署的日期,那时候他大约是在他妈肚子里两个月了……
“她死了,被出轨还被净身出户,死在了一个冬天,死因是难缠,家里没人救护,去医院不及时,一尸两命。”陈靖安说的风轻云淡,甚至还勾出一点点的笑来,像个变态。
“可,可是……”
“陈兴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不舍得自己的骨血,却也躲不过陈兴强的黑势力,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挤在破败的贫民窟里养胎,是不是很好笑。”
陈诺像是被人摁住脸,狠狠的抽了几巴掌,他妈以前最是唠叨,整天说她怀孕的时候老公对他多好多好,现在可比不得以前了……
陈靖安忽然转移了话题,像是一个极好的兄长一样跟他讨论学生时期的事。
“在学校称霸一方的感觉怎么样呀?虽然不是学习第一,可对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也是好的吧。”
陈诺不语,对方又道:“你瞧瞧,你的哥哥就没有你这样的好命,一直过着被人踩在脚底下欺负的日子,今天被抢作业,明天被踢几脚,后天被倒掉午饭,当然,这也没什么,长大了就好了。可我长大了,季哲却死了……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哦不对,我或许该问,你还记得季哲吗?”
第一百零八章深红色的印记
陈诺是个忘性大的,他从前朋友又多,别说时间久远不联系的人,就是一年不见的人,如若不是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怕也不会记得。
陈靖安并不意外他脸上迷茫的表情,他起身倒了些水,明亮的光线照在这个人身上,好像是怎么也照不到他眼底的颜色。
“那一年你大概十五岁,也可能十六,也是很喜欢他的。”
陈诺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似乎是陈靖安的初恋,当初自己青春年少荷尔蒙旺盛,没少想跟这个人撩骚。
“他不是收了爸的钱去了国外吗?”
陈靖安几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你觉着你爸的为人,能真的做出来给他一笔钱让他安安生生的出国?”
陈诺当然知道,他们家的办事手段,混黑场子的就是混黑场子的,即便是表面上洗白了,可也都是心黑手狠,哪就这么好说话。
“他死了,被轮奸了之后仍在了深山老林里。”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陈诺,他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一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旁坐着的充当吃瓜群众的尚晓辰觉着自己现在要么是在做梦,要么是在看电影。
信息量太大,消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