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培撇撇嘴,暗想那昨晚司马婉如拿着剑来,她还错想她的意图了?
常君进了雅间,拜会了秦德正,与冉非泽和苏小培见了礼,然后将小厮支到门外等候,自己坐了下来。整个过程表现得体,端庄沉稳,加之他相貌端正,果然是副翩翩公子的架式。
秦德正按与苏小培商议的,问了常君几个问题。包括是否听司马婉清提过什么恼心事,有无发现她与人有怨,婚事筹办情况如何,案发当晚他在何处,是否听到过什么可疑的消息等等。
其实这些问题秦德正在常府时都已问过,苏小培也知道,但看秦德正再问一遍,那常君也丝毫没有不耐的表情,他微垂眼,语速平缓,认真答了。
这微垂眼的举动,今日冉非泽特意教了苏小培,他说说话时直勾勾盯着别人看不太有礼,江湖或是乡下粗人不讲究,一般不在意,但在高门大户,官宦人家里,对不相熟的,或客套或讲尊敬,是会垂眼帘答话。既不低了自己身份,又不会直盯着别人唐突。苏小培当时就想,自己从来都是盯着别人看,原来她是粗人,一直在唐突别人啊。
话说这个“有礼”举动她是知道了,所以她现在不好观察常君的眼神,也不能就此判断常君在躲避掩饰。他说话平稳流畅,但这样也是深思熟虑太有准备的表现。苏小培依旧拿不准他是太讲究礼数还是心里有鬼将所有问题答案打好了腹稿。
终于前面这些常例性问题都说完了,秦德正忽然闲聊似地问起常君相关司马家姐妹的事,比如小时候一起相处的状况,定亲,姐姐体弱习武他会不会操心她受不住,妹妹离家姐姐是否与他唠叨挂念,她们姐妹俩从小到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特别的朋友等等。
这是苏小培特别要求的,关于问题的问法和内容也与秦德正交流过。常君的回答终于有了些变化。他不再对答如流,姐妹俩的事,他费了些时间思考,也会在意秦德正关切这些的用意。有些正经问题秦德正解释这是为了多了解司马家姐妹的状况,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有些涉及私事的他就打哈哈蒙混,象是不经意问,不在意似的。苏小培觉得秦德正果然是审讯的老手,相当有经验。
一番话下来,费了不少时候,而苏小培心里已有了些想法。这时候冉非泽倒茶,不小心茶壶磕到杯子,这是之前商量好的暗号,司马婉如来了。
于是秦德正开始谈话收场,表示感谢常公子的相助等等。常君客气了一番,起身准备走了。这时他终于不再客套微垂眼帘,而是直视了秦德正的眼睛,恳切认真:“大人,司马姑娘冤死,若真凶不得惩,其魂岂能安?请大人务必将那恶贼擒住,让司马姑娘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秦德正抱拳,认真应了。这时雅间外头常君的小厮惊讶唤了声:“二小姐。”
常君顿时微微一震,表情一变。这时门外的司马婉如也看到了门口的小厮和屋内情景,顿时脸色也是显了五味杂陈。两个人目光一碰,司马婉如迅速低了头,常君也微垂了身,行了个礼,唤了声:“婉如妹妹。”
两个人行过礼,错身而过,常君回头再看了司马婉如一眼,而司马婉如僵硬着身子,没有回头。
常君带着小厮走了,司马婉如直直的坐着,看着苏小培三人。她还是冷着脸,没有带下人,身上还带着那把剑。
秦德正还是用的那招,与司马婉如扯了些原本就问过的问题。司马婉如明显显出了不耐,并且对官府这几天毫无追凶进展表示了不满。苏小培看出她跟那晚一样,紧张戒备暴躁。
冉非泽看了看司马婉如的那把剑,忽然道:“司马姑娘该换把剑了。”
苏小培认真一看,这剑看上去确实太朴实了,她是不识货,但这剑与方才常君的剑想比,不象有钱人家用的。
司马婉如一愣。冉非泽道:“这剑身偏短偏窄,我虽未能掂它的份量,但一看便可知这是给十四五年纪的少年用的,姑娘如今年长,掌宽掌力皆已变化,它已不合用了,我瞧姑娘握着它,已是不合手,姑娘不想换一把吗?”
司马婉如黑着脸,答:“说来议案论正事,如今却扯这些个,这便是官府的办案之法?大人们都没事可做了?”
秦德正忙把话头接了过去。苏小培和冉非泽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她又来了,攻击性反问。
司马婉如的谈话很快结束,因为她没心情应付秦德正,并不象常君那般配合。她冷着脸走后,大家舒了一口气。
苏小培道:“这会我要是说他们二人之间有情,不算无礼猜疑吧。”那相视的一眼,实在太过明显。
秦德正看了一眼冉非泽:“我会派人悄悄去查查那把剑。”
冉非泽点点头:“那剑于她该是旧物,习武之人,拿着不称手的兵器着实不合常理。剑是旧剑,剑鞘倒是有新修的痕迹。大人可让人暗地打听打听。”两人议了两句,又一起转向苏小培。
苏小培撑着下巴:“常公子说司马姑娘冤死,但唤二小姐婉清妹妹,虽然这里有叙话对象和语意的不同,但差别变化还是有对比的。他说到两姐妹时,用了些含糊的词,她们姐妹,大家,而不是婉清和她妹妹这样的说法,在他心里,并不把未婚妻子排在小姨子的前面。他也没有使用过所有格,我的未婚妻子之类的话。”她说到这停了停,好吧,这个世界讲究礼数,她刚才的话好象又乱用词汇了。她干脆问:“他应对的太过规矩,不象应对心爱女子死讯问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