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女士说:&ldo;本来,这完全是可以的。但是,你如果交预付金都吃力,你如何支付以后的医疗费?要知道,所交的预付金占全部医疗费的很小一部分。跟美国相比,我们的医疗费收的已经很低了,我们的医院已经含有慈善性质了。&rdo;
&ldo;无论多少钱我都会如数交的,大夫,您放心。&rdo;
&ldo;您是做什么工作的?&rdo;
蒋女士直视着盛珠,盛珠避开蒋女士的目光。盛珠说:&ldo;我是从安徽农村来的打工妹。&rdo;
蒋女士似乎还没明白这句话在中国的特定含义,继续问道:&ldo;打……什么工,&rdo;
&ldo;我……&rdo;盛珠欲言又止。
&ldo;您在中国做普通的工作,能挣这么多钱吗?您怎样证明?很抱歉,我的问话也许不太礼貌。&rdo;蒋女士歉意地笑了笑,&ldo;我们医院开办以来已经吃了很多亏,太太,您别介意,我当然不是指您。本来,接待住院的活不应该是我干的,就是因为我们的一位工作人员缺乏跟中国人打交道的经验,致使我们蒙受了几百万元的经济损失,许多病人家属当初像您一样央求我们,可是,把患者的病治好了之后,送他们坐牢他们也拿不出全部的医疗费。您说,我不严格把关,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rdo;
&ldo;不,&rdo;盛珠焦急地说,&ldo;我不会拖欠医疗费的。我绝不会像他们那样。&rdo;
&ldo;太太,&rdo;蒋女士说。&ldo;到目前为止,您还没有说服我。非常抱歉。等筹足了钱,您再来吧,您丈夫的症状是由心理疾病导致神经紊乱的典型例子,请放心,您筹足了钱,我们一定会治好他的。&rdo;
&ldo;求求您了,大夫,求求您先收下他吧。&rdo;
蒋女士不为所动。
&ldo;我用房产抵押,行吗?&rdo;
&ldo;房产?您是说,您在安徽农村的房产?&rdo;
&ldo;不。是北京的房产。&rdo;
&ldo;您如果拿出有效的房产证明,&rdo;蒋女士说:&ldo;我想,这问题还是不难解决的。&rdo;
&ldo;那好。我这就回去取。&rdo;
盛珠把柯迪留在门诊内,独自回去取施大爷送她的房产证。
已是冬天,北京的风峭砺寒冷,盛珠拿着房产证两个小时之后再次来到这家医院的门诊部时,蒋女士看到她满脸汗滴。
蒋女士的恻隐之心被拨动了,但当她看到这本房产证时,脸上又出现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ldo;这证不是您的。&rdo;
&ldo;您看到上面的字了吗?房证的主人本来是我的房东,他死了以后把房子送给我了。&rdo;
&ldo;太太,您大天真了。仅凭这一行字,能说明什么呢?上公证处公证了吗?您怎么能证明这行字是主人所写呢?&rdo;
&ldo;确实是他写的呀!&rdo;盛珠想说出她得到房产的真相,但考虑太复杂,无法说清,就打消了这一念头。盛珠觉得没有人会相信这一事实真相的。
&ldo;好了,好了,&rdo;蒋女士把房产证递给盛珠,蒋女士的语气已显得不耐烦,&ldo;我们不要争论了。&rdo;
&ldo;大夫,&rdo;盛珠接过房产证,哭了出来,&ldo;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收下他吧。&rdo;
&ldo;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是做什么工作的?&rdo;蒋女士说,&ldo;一个月挣多少薪水?&rdo;
盛珠掏出手绢,擦净泪水和汗水。盛珠脸上出现一种令蒋女士感到奇怪的决然之色。
&ldo;大夫,&rdo;盛珠低低地说,&ldo;我是妓女。&rdo;
&ldo;什么?&rdo;
&ldo;我是妓女,&rdo;盛珠脸色骤然变红,&ldo;这下你相信我能付清医疗费了吧?&rdo;
蒋女士愕然地沉默良久,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这次摇头显然跟前两次摇头内涵不同。这说是说,蒋女士收下这个病人了。
盛珠又返回住处一次,取来了柯迪的换洗衣服,盛珠不知道当天就能住上院,所以没多带衣物,盛珠当然没忘记特别介绍穿在柯迪身上的黄呢大衣对他的影响,和有关这件大衣的所有事件。
和别的患者不同,蒋女士在给柯迪办住院手续之前,吩咐一名医务人员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检查,在确诊他没有患上性病和当时在国人来说还很陌生的艾滋病之后,才正式办理手续。
《北京往事》第十一章(2)
蒋女士最后叮嘱的两点是,在患者住院治疗期间,盛珠不得和他做爱,以免患者染上性病传染他人;第二点是,如果一个星期内不补齐拖欠的九千元预付金,他们将对患者中止治疗。
盛珠点头应允。蒋女士并没有注意到盛珠点头答应之时,眼里再次沁出的泪珠。盛珠知道高文已经没有什么钱,盛珠没有向高文开口,她上次还高文的两千块钱,盛珠知道他已花得所剩无几。
盛珠一连几天疲于奔命,但是,直到蒋女士限定期限的最后一天仍未筹足九千元钱。
晚上盛珠自然一次不落地接客。小霞当初说一晚能挣一千块钱,实际上盛珠自从在那儿经的士司机介绍下第一次以这种身份跟男人做爱以来,最多的一次才挣一千块钱,一般只能挣五百块钱左右,一晚挣一二百元也不稀奇。
这一个星期,盛珠掉了十斤肉,但也只挣来四千块钱。直到最后一天还有五千块钱没着落,盛珠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