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秀道:&ldo;昭德不时派人去安乐堂探察,但怀公公的消息很灵,总能提早让我们将小皇子带走躲避。&rdo;邓原道:&ldo;昭德怕万岁爷得到风声,从不敢大张旗鼓地去搜。小皇子又乖,一听说危险来了,立刻安安静静地跟着我们走,从来不哭不闹。&rdo;
说起泓儿,邓原和麦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绝口地称赞他有多么聪明灵巧,懂事可爱。楚瀚微微一笑,说道:&ldo;我前夜已经去见过娘娘啦。小皇子乖巧伶俐,果真讨人喜爱得紧!&rdo;三人回忆起小皇子还是婴儿的那时节,心中都不由得充满了温馨。
楚瀚问道:&ldo;宫中知道小皇子事情的,共有些什么人?&rdo;邓原道:&ldo;怀公公瞒得很紧,连身边的亲信都没有告知。如今知道事情的,只有怀公公、张敏、我们俩和秋华、许蓉,加上吴后娘娘和她的宫女沈莲,一共八人。&rdo;
楚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ldo;万贵妃身边的太监汪直,也知道了小皇子的事情。&rdo;
这句话如同天外惊雷,邓原和麦秀一听,霎时都白了脸。楚瀚道:&ldo;我就是为此才回来京城的。汪直找到了我,以告发娘娘和小皇子为要挟,逼我回京替他办事。&rdo;
麦秀和邓原面面相觑,邓原惊得站起身,在屋中绕了一圈,说道:&ldo;汪直这几年颇受昭德宠眷,万岁爷也很信任他。他怎会知道这件事?&rdo;
楚瀚道:&ldo;我不晓得,总之他是知道了。&rdo;
麦秀较为沉着,说道:&ldo;汪直若真去向昭德揭发此事,昭德定会放手大搜。皇宫虽大,她要横了心封闭宫门彻查,势必无处可躲。&rdo;
楚瀚道:&ldo;不错。因此我得暂且听他的话,替他办事。在我们能除去他之前,大家得警醒些,小心在意。&rdo;邓原和麦秀都点头称是。
楚瀚又道:&ldo;汪直的事,我得去向怀公公面禀。我曾答应怀公公再也不踏入京城,如今破誓,必得去向他磕头谢罪。可否请你二人先去替我跟怀公公通报一声,我想在明日晚间戌时过后去拜见他。&rdo;邓原和麦秀一齐答应了。
楚瀚想起一事,问道:&ldo;有个叫作百里缎的锦衣卫,当年我离京时,他跟在我身后紧追不舍。她可回来了吗?&rdo;
邓原点头道:&ldo;听说他两年前回到了京城,回去锦衣卫干了几个月,之后便又不知所踪了。&rdo;楚瀚点点头,心想:&ldo;我得早早盯上百里缎,观察她回京这两年中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又打算做什么。&rdo;
三人又聊了一些宫中人物的近况,楚瀚见夜色已深,便起身准备离去。邓原老实心眼,再也忍耐不住,问道:&ldo;楚公公,你……你怎能长出胡子?&rdo;
楚瀚不忍向二人说出自己当年并未净身的事实,怕伤了他们的心,更不能谎称自己从宦官变回常人,让他们生起无谓的希望。他此时年岁已长,对于宦官的损失和悲哀体会更深,不知该如何启齿,吸了一口气,才道:&ldo;当年我有个亲戚,出了重金,让净身房的执刀对我手下留情。因此我未曾净身。&rdo;
邓原和麦秀两个都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望着楚瀚的眼神中带着艳羡、崇拜,也有着难掩的嫉妒,世上怎能有人如此好运?楚瀚不禁感到十分内疚,心中只觉非常对不起二人,但也不知道说什么。
麦秀脑子较灵,忽道:&ldo;韦来虎!是了,我听人说他前一阵子突然失踪,似乎是被锦衣卫捉了去。为的……为的是否就是这件事?&rdo;
楚瀚道:&ldo;很可能是吧。&rdo;心中却明白韦来虎已被百里缎和汪直二人整死了。他不想多谈此事,便与二人约定次日傍晚再来听取消息。他向二人告别,出屋而去,展开飞技,消失在墙角后。
楚瀚行事谨慎,并不就此离去,却回过头来,潜伏在屋外观察邓原和麦秀的举动。他二人若是对己不忠,去向万贵妃或梁芳报告自己回来之事,他立即便能知道,加以防范。但见二人关上房门,坐下悄声商议,邓原似乎仍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说道:&ldo;楚公公竟然……竟然不是宦官!&rdo;
麦秀摇摇头,说道:&ldo;楚公公当年待我们宽容厚道,本是有福之人。&rdo;
邓原点头道:&ldo;楚公公所提的事情,我们得赶紧向怀公公禀报。怀公公原本就厌恶汪直野心勃勃,行事阴险。他若知道楚公公回来是受到汪直的要挟,一定极为气愤。&rdo;
麦秀沉吟道:&ldo;这话我们得说得非常小心。怀公公当年请楚公公离开,就是因为楚公公为梁芳办事。如今楚公公若被迫得替汪直办事,怀公公最痛恨汪直这等小人,难保不大发雷霆。&rdo;邓原点头道:&ldo;你说得是。这我倒没想清楚。是了,我们得这么跟怀公公说:就说楚公公在京城外听闻一件跟小皇子安危有关的要紧消息,须回来向他当面禀报,因此违背诺言,恳请怀公公原宥。明日他们见面之后,再说出汪直的阴谋和手段。只要怀公公知道楚公公心中忠义,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保护小皇子的安危,那就不怕怀公公心中顾忌了。&rdo;
麦秀笑道:&ldo;小凳子,你这几年可长进了不少,人情世故都熟透了,可不是当年的小糊涂蛋了!&rdo;
邓原咧嘴一笑,说道:&ldo;在宫中混久了,傻瓜才学不会!我们明儿一早便去办好了这件事,再跟楚公公通个信息,这样安排,明日的会面才不致生起误会。&rdo;麦秀点头同意。两人计议已定,小麦子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