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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第1页）

他喜怒无常，出手更是狠辣。

听初八的语气有些古怪，方镇天不由抬头，正好透过敞开的领口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不知怎么的，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立刻后悔起刚才的出言无状来：&ldo;初、初八大人，您说得对，是小的太沉不住气了。&rdo;

&ldo;真乖。&rdo;

初八转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忽然间又冲他灿烂一笑：&ldo;现在你伤了天子，你大概也能看出来，比起我，他更加恨你。云阳起码在名义上还受朝廷节制，乞活却是不折不扣的乱党，你若是投了乞活，恐怕京城的家人立刻就要下狱。说起来，事到如今你只剩下一条出路……&rdo;

&ldo;我能把这条生路给你。&rdo;

望向方镇天，他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漆黑漂亮的眸子满是雨后晴空一般的笑意，十分真挚诚恳地问道：&ldo;我有一个计划，小方，你愿意帮我么？&rdo;

☆、第130章死亡

初八是个极难掌控的人，若非如此，孟昶青也不会将他雪藏了九年。没人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不过当林可率军与他会合的时候，他竟完全变了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小太监，仿佛伺候惯了人，脊背一直是微微弓着的，笑起来的时候也总带着一股子讨好的味道。

林可只听说过初八的事情，却从未见过真人，因此没有怀疑他的用心，只以为这是他从当年宫中带出来的习惯。

没有过多关注这个陌生的密卫，林可开始侃侃说明自己的计划：&ldo;乞活军是往云阳那个方向去的，要将天子送回卫所，必须突破这层阻碍。对方人数占优势，硬闯不行，我需要一队人马引开他们的注意。因此接下来我们分兵，以两百人的大队作为诱饵，弄出越大的动静越好，之后不要恋战，也不要回云阳，直接往谢雁城的驻地去。乞活军是由流民组成的，体力弱又没有马，机动力不足，如无意外，你们应该能跑掉。等到了谢雁城那里，有初六在，也不至于会吃什么大亏。&rdo;

&ldo;接令。&rdo;

第一营骑兵队的队长点点头，咧嘴一笑道：&ldo;放心吧，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将军，俺一定把那群叫花子耍得团团转，不会丢您的脸的。也用不着那么多兵，一百就差不多了，其他人还是跟着您好，北齐那帮鞑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rdo;

&ldo;作为诱饵，人数多才足够显眼。&rdo;林可淡淡道：&ldo;我身边跟太多人，反而容易坏事，该冒的险必须得冒。何况卫所那边会派出民兵队前来接应，真正危险的也就那么一段路而已。&rdo;

队长挠了挠头：&ldo;还是大人想得周到，而且有咱营长跟着，俺也觉得靠谱。&rdo;

十一正好走过来，听到自己的名字瞥了他一眼，方才转向林可道：&ldo;天子已经换好衣服了。初八说要跟着大队走，统领还另有密令给他。&rdo;

密令？

林可微微蹙了下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军议既定，也就到了出发的时间。她也只能将此事暂且存在心底，抚了抚马鬃道：&ldo;走吧。&rdo;

云阳骑兵都是玄衣银甲，盔甲反射着微明的天光，训练有素的健马踏着无声的节奏分成两拨，士兵们向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命运而去。

天子也套上了一层棉甲，颤巍巍地跨在马上，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却带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ldo;林爱卿，那个……那个叫初八的不曾跟来吗？&rdo;

林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ldo;你很怕初八？&rdo;

嘴唇颤了颤，天子明显想要反驳，最后却什么都没敢说，只是咕咕囔囔地轻声道：&ldo;冯爱卿曾进言，说密卫杀人之惨而不丽于法，譬如恶犬，朕当时不信，如今悔之晚矣。&rdo;

&ldo;密卫掌巡查缉捕，本就是御用爪牙。铲除异己，大杀功臣，罗织大狱的时候觉得是个好工具，自己被爪牙挠了一下立刻就受不了了？&rdo;

林可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她懒得理会此人的想法，说完这一句，便轻轻踢了马腹一下，离他远了一些，向十一问道：&ldo;说好的接应地点应该快到了，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吗？&rdo;

&ldo;有点不对。&rdo;十一皱眉：&ldo;太久了……&rdo;

&ldo;……&rdo;

林可半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举手命麾下兵士停下来，随即下令道：&ldo;原地等候，再派一批斥候出去探路。&rdo;

就在这时，爆豆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滚滚尘烟，须臾之间，骑马人一溜烟到了近前，逐渐清晰的面容上满是惊惶：&ldo;大人！有……&rdo;

话只说了一半便有一声劲风传来，这斥候的声音顿时被箭封在了喉咙里。

林可遇到了伏击。而在战场东面的云阳卫所训武场中，高耸的旗杆竖立在阴沉的苍穹之下，杆顶旌旗猎猎飘扬，旗下两人，一人头戴方巾，一人则戴着一副白银面具，分站两边，正在无言对峙。

&ldo;才两个时辰。&rdo;向秀缓缓开口，眉眼中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忧虑与疲惫：&ldo;民兵队或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才没及时报平安。&rdo;

&ldo;我从不相信侥幸。&rdo;孟昶青弯起唇角，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浸透了浓浓的血腥之气：&ldo;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rdo;

&ldo;如果派出去的民兵队当真折在了外面，那就说明有什么连阿可都没能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rdo;

向秀望着他，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ldo;还有一部分百姓和物资没有撤出去，剩下的民兵必须留在这里，以防云阳守备空虚，被人趁机而入。&rdo;

孟昶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问道：&ldo;那么，阿可呢？&rdo;

向秀呼吸微窒，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一字一句地艰难说道：&ldo;云阳是阿可的心血，而这些百姓则是云阳的根本。&rdo;

他的嗓音中带着一股泛铁锈味的酸涩。

孟昶青忽然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非常轻，刚出口就飘散在了春末静寂的晨雾之中。他懒得再与对方做什么无谓的口舌之争，从腰间一点点抽出腰际长剑。阴霾的眼底映出剑身铮亮的寒光，孟昶青出手毫无保留。然而面对这磅礴而来的一剑，向秀竟是不闪不避。乌发与袍袖在风中翻飞，他猛然抬眼，目光坚定而痛苦：&ldo;阿可将云阳交到你手上，你就要这样辜负她的信任么？&rdo;

这句质问仿佛某种利器，直直刺入孟昶青的心肺。他持剑的动作一滞，半晌后开口，声音如寒冰般坚硬冰冷：&ldo;没有阿可，就没有现在的云阳。即便云阳彻底覆灭，只要她还在，一切就能从头再来。&rdo;

&ldo;时势造英雄，未必就有第二个五年。&rdo;

向秀道：&ldo;北齐提前破关，阿可还没能积攒起横扫天下的实力，唯有以势压人。而此时此刻，无数道视线正盯着这里，即便物资和百姓都撤出去了，不到万一之时，也绝不能放弃云阳，否则阿可的声势就会遭到极大的损害。即便阿可在这里，想必也不会同意你带兵去救援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