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兰的惊讶在于,如此混乱的现场,只凭那短时间匆匆一眼,当真就能看出那样多的东西吗?这未免也太过神奇。
她很想靠前一些再听清楚一些,可是又怕被发现,此时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使劲的竖着耳朵对着方笑语和叶西辞所在的方向。
而方笑语好似并未发现叶诗兰一般,继续说道:“门上带有血迹,这就证明他在砍门的时候是已经伤了人的。若只是为了进屋而还没有刺伤李素青的时候砍断的门,那门上就不可能带有血迹。”
“确实。李素青虽先前受过伤,可伤口不深,就算是她逃出去沾染的血迹,也不该有那样多。”叶西辞同意。
“凶手刺伤了人,而后在院内也撒上血迹,至于这血迹是不是李素青的,还是用别的血迹代替,那便不得而知了。再然后,他用手中的刀,一刀将这门砍成两段,而后用他并不是很好的轻功从砍断的门的另一边跳了进去。剩下的那一截门的边缘有一些痕迹,应该是跳起时脚借由门的断面发力,而桌子移开后,下面有几个脚印,脚印的深浅看起来像是人没有站稳,往前移了几步。很可能是凶手跳进门后,又刻意挪了桌子在门边,让人看起来像是李素青所为,这样最大限度的可以体现出李素青对那个凶徒是带有防备的。”
“可你如何断定那桌子一定就是凶徒先砍断了门而后才搬来的?”叶西辞似乎是刻意的要说给叶诗兰听,每一个疑点,甚至于是叶诗兰心中的每一个疑问,他都先行帮她提出,如此才好取得她的信任。
“你可否注意到,那被砍断的门的一边如果是一刀划下去,若桌子那时便在,就会遇到阻碍。也便是说,若凶手砍断门时桌子就已经抵住了门,那么。桌子的一角应该也会被削掉,再不济也应该留下痕迹。可是,我仔细的验查过,桌子的四角都完好无损。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方笑语解答道。
“刀子如此锋利,就算使用者武功不高,遇到阻碍时也当能在桌上留下痕迹。完全无痕迹可言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叶西辞恍然。
“不错,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凶手在砍断门的时候,桌子是没有抵住门的。而门上带有血迹,又证明了凶徒是在刺伤了李素青之后才砍断的门。当时的李素青应该是受伤昏迷了。而凶手竟然还有时间悠闲的布置了如此一个误导人的凶案现场。”方笑语冷笑,事情似乎有些有趣啊。
“那你为何又断言门外的血迹也是凶手故布疑阵?”叶西辞好奇。
“你可还记得院子中血迹的形状?”方笑语反问道。
“血迹的形状?”叶西辞一愣。他不像是方笑语有过刑侦的经验,对于他们这种纯种的古代人来说,不是神探的,又不是仵作的,很少会注意这一方面的事情。
“人受了伤后逃至院中,血迹应该是滴落。而非是喷溅。院中的血迹,与其说是喷溅,还不如说是泼出去的。以我之前的推断,在持刀凶徒刺杀李素青之前,她只是受了轻伤,先不说她有没有逃到院中,就算是逃了,那不过两片指甲深的伤口如何能流出那样多的血迹?”方笑语笑着比划了那血迹的范围,而后说道:“虽然屋子里的血迹比之院中多的多,可是若是人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液。基本上等于是无救了。所以,我怀疑,院中的血液很可能不是李素青的,甚至不是人血。”
“莫非。凶徒事先准备了别的血液?”叶西辞想,若然如此,凶徒必然是早有预谋的。
“也不一定。或许凶徒也不过是灵光一闪,随意在园子里找了个活物杀了,然后将血液撒在院中,又将尸首带走。你看。李素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无一人在,是否遇害也未可知。”方笑语提出不同意见。
“可若是凶徒武功不高,还要带走一具尸首,就算李素青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在,莫非他就不怕路上遇上护卫或是别的奴才?到时他如何能逃脱?”叶西辞不解。这种意外性太高的事情,完全不像是杀完人后还要布置现场的凶手会做的事。
“所以以此来推想,凶徒有时很冷静,但有时又似乎很慌张。西辞,你可知,李素青平日里可有养过什么宠物?”
“宠物?”叶西辞一愣,随即想到:“似乎听闻父王曾送过她一只猫。我倒是未见过,也不过是听闻而已。”
树后藏着的叶诗兰突然一惊。
叶西辞没见过,可她却见过许多次。母亲确实养过一只猫,是父王在母亲生辰时送给母亲耍玩的,说是他国进贡而来的,统共就四只,每一只的毛发都不相同。其他三只皇上都赐给了后宫的嫔妃,唯有母亲这只,是父王向皇上讨来的,母亲已养了快一年了。
“猫?”方笑语眼一眯,笑道:“那恐怕是了。你看。”
说着,方笑语手中无端多出来了几根毛发,道:“这是在院中的血迹周边找到的,这毛发的质地并非人类所有,看起来确实很像是猫。虽然被血迹染过,可大略能看出这毛发的颜色,是黑色。如果李素青的那只猫是黑色的,那院子中的血迹很可能就是那只猫的。”
黑色的猫。
叶诗兰心下一沉。果然是黑色的猫。母亲养着的那只就是一只纯黑色的猫。
那猫一身黑到尾巴,毛色光泽,看起来有种神秘的美感,母亲喜欢的不得了。
事情发生之后,她也曾去过现场看过,可却没有像方笑语发现那样多的疑点。之后她为了照顾母亲,就陪母亲一起到了正厅的偏殿养伤,更是没有发现那只黑猫还在不在院中。
平日里那黑猫总是在院子里溜达,若不是方笑语找到的毛发和提及的可能性,就算是黑猫找不到了,恐怕她也会以为是因为发生凶案而将它吓跑了,不会在意。谁知道只是一滩血迹,竟能有那么多的学问。
叶诗兰的神情复杂,虽然她很讨厌方笑语。可也不得不承认,方笑语懂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她自愧不如。
“如果尸首只是一只猫,凶手带着它离开倒并非不可能。”叶西辞点头。
“可是。在这到处都是人的王府里,要带着一只猫的尸首还有凶器离开,依旧十分显眼。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凶器和猫的尸首很可能还在李素青的院子里。或许就藏在某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方笑语推测道。
“那如果彻查李素青的院子,可能还会找到更多的线索。”叶西辞道。
“问题是。李素青尖叫的时机。”此时方笑语又提出了一个疑点。
“尖叫的时机……”叶西辞开始思考起来,而后突然恍然大悟,道:“李素青在遇刺之后,凶徒竟然有时间在院中布置误导众人的障眼之法,就证明当时的李素青应当是昏迷了。凶手从容布置后离开,而后李素青可能中途醒来,因为疼痛又或是想要求救,所以才大叫……然后父王和叶西乾凑巧在附近,听到声音后就赶了过来……”叶西辞顿了顿,道:“真有如此凑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