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出身贫寒,也看得到里面珍珠玛瑙银光闪闪,也能看到旁边装帧得极为精致的字画。这些东西随便拿去变卖一件,只怕半生都不必再去忧愁衣食。那是为何赵长禄还要做这乞丐的行当呢?
他什么也不敢问,只是认真练武,认真乞讨,闲散的时候跟着赵长禄一起翘着脚丫子比赛睡大觉。他自幼和亲人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如今这老乞丐便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这般的日子有时候觉得那么美好和飘渺。有时候,心里面会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就很好。
一直到有一天,端午节,顾七言去街上唱完莲花落,拿了铜板拐到街角的熟食铺子,加上平日里节省下来的铜板,买了只烧鸡,兴冲冲地跑回去,打算给那个贪吃的老乞丐一个小小惊喜。
刚走到一直住的破庙附近便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等推开破庙的院子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令他后退了好几步,只见满院子的地上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全部身着黑衣蒙面,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
顾七言第一反应是想逃,然而却听见破庙里有响声,他惦记着赵长禄,连忙轻手轻脚地走到庙门。门是虚掩的,没有完全闭合,他从门fèng往里看。只看见庙里遍地也都是尸体,一样的黑衣蒙面。
他提着一颗心,慢慢再往里看,便看到赵长禄正和一个黑衣人斗在一处。老乞丐已经浑身是血,一身衣服残破得更加厉害。那黑衣人出剑凌厉狠绝,逼得赵长禄步步后退。
终于赵长禄嘿嘿一笑,将长剑挽了个剑诀,刹那间顾七言只觉得眼见如同下了场剑雨,看不清赵长禄是如何出招,只听得叮的一声,黑衣人手里的剑已经被击飞,下一秒,赵长禄的长剑便穿透了他的心房。黑衣人睁着两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上涌了出来,慢慢倒了下去。
赵长禄将长剑拔出,在地上的尸体上擦了擦血迹。他体力损耗太大,只是靠在墙壁上喘息,接着又开口道:&ldo;永福兄,何必要如此赶尽杀绝。&rdo;
顾七言屏住呼吸仔细看,只见从暗角出慢慢走出一人,也是一般的黑衣蒙面。
赵长禄轻笑了下,道:&ldo;永福兄,这么多年不见,一来便这日此隆重地招待我。此刻已仅剩你我二人,故人相见,不必如此拘礼,还是一展庐山真面目吧。&rdo;
那黑衣人将脸上的黑布摘下,道:&ldo;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rdo;只见这人和赵长禄几乎是一般年岁,只是想来养尊处优惯了,脸上并不如赵长禄一般风霜满面。
黑衣人程永福看着赵长禄,忽然叹道:&ldo;长禄兄,你我相交多年,当年又一同归入太子府。太子对我们甚为器重,还赐了名字长禄永福,只为我二人能永享福禄。结果事成之后,你为何要不辞而别?&rdo;
赵长禄一张老脸上露出神思的神情来,半响才道:&ldo;永福兄还是莫提当年,我身贱命薄,实在想受不了那福禄富贵,况且,当年所做那些事……唉,不提也罢……&rdo;
程永福只道:&ldo;如今过了这些年,太子他也已经成为当今圣上,你且随我回去,我定会帮你求情,此后你我二人仍旧享尽福禄,总比你在这破庙之中做个乞丐强上千倍万倍。长禄兄,你武功一直比我高,回去之后定然比我受器重。&rdo;
赵长禄只是摇头,笑道:&ldo;我却不愿穿金戴银遭受良心的谴责,即使是这么多年,我还是仍然备受煎熬。永福兄,道不为同不相为谋,我如今恕难从命。&rdo;
程永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依然换了副神情,冷声道:&ldo;那我就不得不带你的人头回去见圣上了。&rdo;
说罢,长剑撒开,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袭向赵长禄。赵长禄挺剑便挡,一柄长剑使得也是有如游龙。只可惜赵长禄方才已经以一敌众,体力消耗太多,此番和程永福对抗,不多时便处于下风,一个不慎,便被程永福一剑刺伤了右手臂,血淋淋地垂下。
程永福挺了长剑,准备继续乘勇出手,一个瘦小的身影此时突然冲了过来,抱住赵长禄的身子躲开了长剑。
程永福一惊,连忙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少年,一双墨漆般的眼睛里闪着恐惧,手里却紧紧抱住赵长禄不放,便问道:&ldo;长禄兄,这位是你的儿子?&rdo;
赵长禄忍痛哈哈一笑道:&ldo;这是我徒弟,比儿子还亲哪!&rdo;
程永福冷哼道:&ldo;那今日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去阎王殿里再去做师徒吧!&rdo;说罢,长剑一挥,劈头便砍。
赵长禄拼着挡过这一剑,推着顾七言道:&ldo;你快走,去北城门等我,我这边解决了就去找你!&rdo;顾七言一双眼睛只觉得模糊,死死拖住赵长禄的衣服不肯松手。
赵长禄又挡过程永福一剑,喘息道:&ldo;小言,你在这里,我剑法施展不开,你快去等我!&rdo;说罢将顾七言往庙门外一推,转身便拦住程长福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