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要离开他了。
他说要拯救她,可是罪孽深重的她,哪里还值得他回头?
大年初一,清晨。
云方拢着袖、踏着雪,再度迈入这小小菜圃中,在那简陋卧房前犹疑片刻,终是抬手敲门。
&ldo;请进。&rdo;云止话音平缓。
云方推门而入,见云止正立在桌前抄经,一旁放着包裹杂物,床铺都铺得整整齐齐,不由一怔,&ldo;师兄?&rdo;
云止淡淡看他一眼,将经卷合上,羊毫搁下,轻声道:&ldo;你来得正好。我要走了,便托你向方丈及首座禀报一声。&rdo;
云方彻底呆了,&ldo;可是,师兄,这个,方丈,首座……&rdo;
&ldo;云方,&rdo;云止微微叹了口气,&ldo;实在对不住……我恐怕等不及了。&rdo;
朝露寺对面,朝露客栈。
小二抖着手打开了那扇房门上的锁。
房中景象现出的一刹,云止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又慢慢地张开了。
一团死气。
这是他作为一个医者的第一直觉。
少女的身子倒在地上,衣裙散乱,鬓上还斜斜插着那只飞燕钗。他走进去,合上房门,再去看她。
满地狼藉之中,她双眼紧闭,额发贴着惨白的脸,唇色透着绝望的青紫,是中毒之象。冷风不知自何处灌进来,撩得她裙摆一阵阵飘扬,好像立刻就要乘风飞去一般。
就如一具尸体。
他将她抱起来,猛然觉她身躯寒冷如冰。探她鼻息,已是断绝;再摸她腕脉,却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流走。从体温看,她已经躺了大半夜,他估量着她并没当真中过什么毒,却只有沧海宫那一年一服的见离散,好似是在正月病发的。他还记得在神仙谷中,阎摩罗曾给她送来八颗丸药,除去在御琴门用掉的一两颗,应当还剩了一些。
对……见离散!
想到此节,浑身突然都有了力气,唇齿一咬,伸手便去翻苏寂的包裹衣袋。
然而,没有。
他几乎要将她的衣衫脱光了,都没有找到那一只装着见离散的金丝小匣。
皱了皱眉,他掩好她的衣襟,低下头看着她,她容颜清冷,映衬着红衣绝艳,依稀仍能见得过往那不管不顾的孤勇。
她是那么聪明、又那么勇敢的女子。
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呢?
我佛慈悲,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她死了呢?
心中仿佛煎熬了一锅水,已沸腾出来洒遍他千疮百孔的心,滚烫得令他几乎要窒息而死。
这一瞬间,他过去读的经书,竟真的成了完全无用的东西……什么生灭往来,什么缘劫法相,全都没用!没用!
都不能让她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