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佰业:“啊?”
卢瑥安解答说:“现在连没有兵将照顾的营妓,也都是白吃白住!我们从沂州一路去京城,大多城镇都被孟军糟蹋过了不是吗,兵卒们官员们个个都忙得很,不是在为战友办后事,就是在重建城镇、重修道路,人手不够。灾民百姓也是这样,得忙着重新种田,哪有时间找营妓,营妓不就很闲了吗。”
卢瑥安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营妓的日常,除了等着接待兵卒,就没事干了!而教坊里的人呢,也不用日日为官员们奏乐饮宴玩乐。相反的,他们每天都要白吃白住,虽然具体数目我不了解,但一个教坊里几百人少不了,营楼里人也不少。每州每城的乐妓营妓加起来数目肯定很庞大,朝廷养这么多不事生产的人,岂不是很亏!”
卢佰业点头:“好,到时我写折子上奏此事。”
卢瑥安又道:“营妓也可以勤劳动!树新风!教坊只留礼乐队伍,其余都去劳动去!个个争当劳动模范,搬砖运土砍柴劈木力气不够,但是做饭织衣那些力气总是够的。到时还可以效仿沂州,给模范人物评奖减刑,罪人也可以这样,大家都有盼头了,战后重建的速度应该能加快,没有人白吃白住,这多棒!”
卢瑥安都不知道,他今日在戎彧面前故意说的一番话,对后世营妓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从此,营妓不用再一点朱唇万人尝,不用再担心生死,怕伺候不慎,被暴力的兵将直接砍杀,也再没有贞洁被夺的名声困扰。反而可以学习编织、缝衣、刺绣、做饭的技巧,通过劳作,正当模范减刑,重新做人。减刑变回平民以后,还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卢佰业把卢瑥安的提议记下来,忽然扯开嘴角笑了,说道:“瑥安,你还是这顽劣的性子。明明为营妓谋利,却硬要说他们白吃白住。”
卢瑥安抿嘴一笑。不说这点的话,恐怕营妓改革阻力会更大。
但说了之后,在被孟国糟蹋抢掠过大部分粮食的战后,谁还能让广大营妓白吃白住呢?
卢佰业放下关于营妓改革的草稿,又正色道:“瑥安,刚刚还有一事未说。那安阳侯,也就是萧老侯爷,我们卢家的故交,被历国公买通,给我们爷爷送礼藏密信,又把炼重甲之法卖给孟国,犯了通敌卖国与谋害忠臣的罪。按照律法,需株连九族,那萧世子也得受车裂之刑。刘大人来找我求情的,正是因为他。”
萧世子……这个原身的前任婚约者,卢瑥安接触不多,没有多少印象。戎彧还在脚下偷听着,卢瑥安问道:“兄长你的意见呢?”
卢佰业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瑥安,你先告诉我,你对那萧世子,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卢瑥安:“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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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雁双飞”化用自元好问的《雁丘词》:“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故事非常凄美了,大雁为死去的伴侣殉情!
第70章教坊名伶·√
“无论我什么想法,既然有法可依,就应该依法处置,不然律法要来何用?可兄长你这么问,是动了想替他求情的心思?”卢瑥安问道。
“不是,”卢佰业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们订了亲,可那老侯爷还要谋害我们全家。在我们被害出事之后,萧世子直接悔婚,伤透了你——”
卢瑥安心中一突,赶紧摇头:“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当时我担忧你们都来不及,哪里能想到谁悔婚的事?这事一出,多位将军夫人打点帮忙,我总算认清了哪家是患难之交。”
卢佰业满脸怜悯,他反过来给卢瑥安倒了杯热茶,安慰道:“别难过,他们那样做,我这个当兄长的,怎么可能再替他求情?然而,据西南那边的将军所说,萧世子在南玥一战表现不俗,是个当将军的料子。再者,瑥安,你知不知道,此事受到株连的,一共多少人。”
卢瑥安顺着他的话问道:“多少?”
“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仅仅历家,一共六百四十二人,他们家乡里慕名过继给历家也算进去了,其中也有不少无辜的人。”卢佰业皱着眉头,叹息着说出了这个数字。
卢瑥安道:“无辜的人……兄长是想为历家之中无辜的人求情?”
卢佰业抿了抿唇,叹气不断:“我们卢家世代镇守西北,守的是衝国国土,护的是衝国百姓。历国公那几个主谋固然可恶,可他家的其他人,又何其无辜?”
竟然忠君爱国到这个份上!
在处置害死卢家上下的罪魁祸首上,自然要以卢佰业的意见为准。
连卢瑥安都没想到,卢佰业还能为仇人的家人考虑。
卢瑥安便回道:“兄长不为家仇国恨而记恨在心,胸襟广阔,我没有异议,自然是听兄长您的。”
卢佰业又叹气道:“不止历家,萧家的人就算少一些,也有三百二十三人。连替他们办事的仆役、小厮,也需株连九族。他们的家族之中,也不乏无辜乡民。那些乡民只沾了亲,没有参与谋逆,也没有共享富贵,一辈子勤勤恳恳,面朝黄土种地,可他们也得受那车裂之刑,我终究于心不忍。”
竟然这么多人!
卢瑥安都吃惊了:“加起来怕是有过千人了,都要车裂不成?”
“是的,沾亲带故的人,就是这么多,这是刘大人给我的数目。”卢佰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