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石碑刚刚撑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哈欠打不出和喷嚏打不出一样难受,所以他悻悻地问:&ldo;什么作业题?&rdo;
&ldo;你刚才说了半天断死师能做什么,可是我感觉,你只说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断死师所能做的,绝不仅仅是决断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地点、方式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暂时你还不想告诉我,让我自己琢磨‐‐我猜得对不对?&rdo;
段石碑一笑,飘然向门口而去,推开玻璃门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就在一瞬间,黄静风清晰地看到,一个灰色的旋儿贴着地面向段石碑的脚后跟追逐而去,并从他的两脚之间钻出了门,段石碑似乎也看到了那阵阴风,也似乎毫不介意,就像散步的人溜着他的狗。
&ldo;我猜得对不对?&rdo;他又问了一遍。
然而段石碑的脚步声已经拾级而上,现在,这太平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沿着冰柜走到最里面的一竖排,他坐下了,地板冰得屁股发烫,但他还是那么坐着。
我,黄静风,身高1米78,瘦长的脸孔总是苍白的,有点歪的脖子习惯性地向后梗着,豆粒大的眼睛,睁开是白垩样的眼白,闭上是白垩样的眼皮,半睁不闭是白垩样的绝望,像现在这样,头枕在冰柜上,腰以下的两条腿叉开着,简直就像是一具刚刚被行刑队击毙的尸体。
断死?断死?难道段石碑看不出,我才是快要死的人吗?
很久很久,他慢慢地伸出右手,抓住身边一个柜门上的把手。
哗啦啦。随着一股白色寒气涌出,标号为&ldo;t-b-4&rdo;的冷冻屉从冰柜里被拉了出来。
躺在冷冻屉上的是一具女尸,黄静风轻轻地掀开盖在她脸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张墨绿色的面庞。
黄静风端详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抚摩着她的面庞,梳理着她的长发,一不留神,两根从头皮上脱落的头发夹在了手指间。
&ldo;我猜得对不对?&rdo;他问。她闭着眼,没有回答。
第02章剔骨者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盖死生出入之权舆,幽枉曲伸之机栝,于是乎决。
‐‐《洗冤录&iddot;序文》
看清楚了。即便从这个角度‐‐没错,这就是一颗头骨!人的头骨……
蕾蓉将双手举到与右肩平行的位置,指尖向上:&ldo;老高,帮我换一副手套。&rdo;
死寂的验尸间里,犹如刚刚爆炸过一颗手榴弹,每个人的身体都僵硬着,残骸般一动不动,姿势以蕾蓉为&ldo;爆点&rdo;呈辐she状散开,半张的嘴巴、瞪圆的眼睛以及惨白的脸色,都足以说明刚刚发生的事情令他们何等的惊恐万状!
&ldo;老高,帮我换一副手套。&rdo;蕾蓉强调了一遍,口吻平静而严肃。
高大伦咽了口唾沫,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摘掉蕾蓉手上那双沾着血的辱胶手套,扔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收纳桶里,然后从桌子上的浅蓝色塑料盒里,抽取了一副崭新的辱胶手套,给蕾蓉戴上。
整个过程大约花了半分钟。期间,蕾蓉看了一眼瘫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唐小糖,命令道:&ldo;小唐,报警。&rdo;
唐小糖捂着心口,哪里还动得了身。
&ldo;不是快递员把包裹送来的时候,抢着闹着要先拆开看看的她了。&rdo;蕾蓉想。
刚才一层传达室通知蕾蓉取一下快递包裹,蕾蓉正在做尸检,唐小糖蹦蹦跳跳地下去签收,然后把包裹拿进验尸室,看着贴在侧面的橘黄色单据念叨:&ldo;怪事,没有写递件人,只写着收件人&lso;蕾蓉&rso;,物品类型上写着&lso;工艺品&rso;……到底是什么东西啊?&rdo;蕾蓉让她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会儿再打开看。唐小糖眨巴着眼睛说:&ldo;我可等不及,我现在就拆开,看看是哪个帅哥给你递的定情之物。&rdo;搞得蕾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