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下午
格鲁勒把一杯颜色和味道都与泥浆酷似的咖啡代用品放到了桌子上。派普端起来抿了一口,咧咧嘴表示抗议:&ldo;再加点糖。&rdo;
格鲁勒一边撕开糖块的纸包装,一边嘀咕:&ldo;你已经超过指定配给了,长官。&rdo;
派普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副官。
&ldo;我在开玩笑。&rdo;格鲁勒做了个鬼脸。lah第一坦克团的几个老烟枪虽然经常闹烟荒,但他们神通广大的副官总能从军需官那里拿到额外配给。这次形势有些困难:从17日出发后,派普的烟和咖啡配给和装甲车里要命的燃油一样,眼看就要告竭了。格鲁勒开始严肃而郑重的考虑牺牲自己的配给。&ldo;你该去睡一会儿。&rdo;
派普看看表,他已经徒劳的等候师部消息有几个小时了。美国人今天没有大规模进攻,但镇子东北角上险些被对方的侦查部队乘虚而入。波舍克派了50个人去那里驻守。除此之外,&ldo;西线无战事&rdo;。
他揉揉脖子,点点头,慢慢走到屋角的床垫前倒下身来,说:&ldo;有事随时叫醒我---咖啡给我留着。&rdo;
从昨天起,他的头就时断时续的疼痛着,让他几乎忘掉没有酸痛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各种各样的杂事头绪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支离破碎的飞舞着。静静的地下室里,他几乎可以听得见无线电的静态噪音,和自己的心跳不合规律的震动着。上次入睡是什么时候?他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迟迟没有允许撤退?第6集团军指挥部不许吗?还是更高一级的krw大本营?如果是大本营,保不准就是有几个老王八蛋从中作梗。老爹和古德里安,曼托菲尔的关系历来不敢恭维。四个月前古德里安来lah视察的时侯,老爹作陪,一桌子达官显贵,勋章钻石排得让人头晕目眩,但居然就找不到合乎排场的轻松话题。最后还是军衔最低微的自己拿私人问题开了个玩笑,代价是某个可怜的助理参谋被迫闪电式的结了婚。
想到曼托菲尔,他的第5集团军正在南边齐头并进。如果真要坚守到救援部队的到来,第5集团军可能是个最佳选择。他不应该在国防军的部队上面寄托太多希望。这次战役,小胡子明摆着是让党卫军出风头的。战事进行到此,再由国防军来收拾残局,岂不是太不给小胡子面子。元首丢了面子的代价,谁又付得起?
恍惚中,梅耶站在一辆废弃的卡车后面,灰绿色的卡车帆布在寒风中乱舞。梅耶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相反他一脸怒气:&ldo;怎么现在才来?!&rdo;
见鬼。明明是火炬营赶来给他的侦察部队解围的,结果反倒迎来这么一句问候。然后,梅耶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展开地图,指着十公里外的一片城区:&ldo;我们马上要清场这块地方。&rdo;
派普看着地图,又看了看脸色冻得发青,但眼睛闪闪发亮的梅耶,暗自寻思,是疯子都加入了党卫军,还是加入党卫军后才变成了疯子?
这个疯子后来去了青年师,领着上万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在诺曼底血战了两个月。最后他的残部被命令去坚守法莱斯,挡着美国人的狂轰乱炸,让其余的23个德军师能够逃出包围圈。国防军,帝国师甚至警卫旗队逃的比兔子还快的时侯,他手下的那些疯子还抱着炸药跳进美国人的坦克。这种事情无关小胡子的面子,但青年师的撤退命令一直没有到来。他的参谋说他哭得象个孩子。他当时在想什么?没打算活着回来,还是坚信兄弟部队会最终来解围,就象哈尔科夫,就象罗斯托夫,还有顿河?
反正梅耶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他还活着,但愿他在美国人的战俘营不会挨一顿痛打:阿登是德国人自诺曼底后第一次大反攻,前几天阿米们被打得很狼狈。毕竟事关美国人的面子……
无线电的噪音突然响起,格鲁勒的声音似乎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ldo;派普战斗群收到,请讲。&rdo;
派普猛地坐起来,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他走到桌子前,从一个小盒子里倒出两个药片,和着那杯已经冰冷的咖啡吞进了喉咙。
无线电那边是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大概是师部的某个通讯兵。&ldo;第6集团军命令,派普战斗群坚守拉格雷茨,等候救援部队。&rdo;
&ldo;谁的救援部队?&rdo;格鲁勒没有注意到身后派普的神色,有些急不可耐的发问。
&ldo;目前尚未确定。可能是汉森,也可能是第5集团军的第2装甲师……&rdo;那个声音干巴巴的似乎在背诵什么东西。
派普已经抢过了话筒:&ldo;给我接蒙克。&rdo;
&ldo;蒙克将军不在师部。他暂时返回第6集团军参谋部了。&rdo;
&ldo;那给我接普利斯将军!&rdo;
&ldo;将军他被调回大本营了……&rdo;对方迟疑着,显然变得有些结巴。
&ldo;还有谁在参谋部?克莱默在哪里?&rdo;派普强压着喉咙,格鲁勒看到他的脸突然变得不正常的殷红。
&ldo;总参谋长……我不知道。很快给你回电……&rdo;可怜的通讯兵落荒而逃,结束了通话。
&ldo;混账!&rdo;派普终于爆发了,他狠狠的把话筒摔到了桌子上。
格鲁勒有些慌恐的看着他的上司。以前团部打赌,谁能让团长失态一次,赌金一千马克。看来今天师部这个倒霉的通讯兵中了头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