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很重要,跟我娘说,在紫新书院附近给租个房子让张二小姐住,派几个下人过去服侍,二爷要是休息日,别回徐家,直接在媳妇那边就好,等张二小姐有了孩子,这才接回徐家安胎静养,记得,让我娘千万顶住老太太给的压力,老太太就是怕坏人,只要我娘顶住了,老太太自然会退让。」
卓嬷嬷一听就哭,四小姐自己都这样了,还一直想着娘家的事情,担心五太太吃饭,担心二爷的婚事,又怕两人聚少离多不易有孩子,什麽都交代了,就是不提自己,「老奴知道了。」
「时间不早,卓嬷嬷这就回去吧,路上小心,一定要把我的话好好转告。」
卓嬷嬷磕头,「老奴去了,四小姐千万保重。」
徐静淞觉得贺老太太很可爱,老人家原本早上吃素,求家宅平安,没想到贺家落得这般田地,贺老太太火了,吃素居然没好结果,早餐开始吃肉,而且不吃纯菜,就算是青菜也得炒肉丝端上,好像跟肉有仇一样。
然後除了可爱,她也很佩服贺老太太,东瑞国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认字不多,贺老太太也是这样,饶是如此,还是跟她一起看帐本,不认识的字便当场学,原来这个字是赭,提炼红色染料的石头,紫草的紫原来这样写,紫草是提炼紫色的色草。
老祖母跟孙媳妇,两人一边看帐,一边对字,这样便是一个下午。
贺老太太原本不太喜欢徐静淞的,经此一难,现在可是疼入心里,蔚哥儿的女人全跑了,这唯一一个当时可以大摇大摆出门的,反而没走,还能不疼吗?
一个宅子,只要当家老太太镇定就不会太乱,贺家便是如此,转眼半个多月过去,慢慢恢复到正轨。
一日,徐静淞正在看旧帐‐她也没学过布料这一方面的东西,看帐本学习最快,什麽颜色的布卖得好,成本高,都可以从旧帐本看出来。
幸好贺彬蔚专心读书,不写帐本,不然看到他的字,又要想他了。
这已经十几天了,不知道在牢里怎麽样,即便他生性淡定,但骤然从富贵之家变成阶下囚,恐怕也是难受。
天气渐热,牢里又闷又脏,也不知道通不通风。
贺家女眷不方便出门,贺老太太派了冉嬷嬷去打点,塞给那牢狱的煮饭婆银子,让她分饭的时候给父子三人煮点好的,那煮饭婆子也真敢要,一个月要二十两银子才肯,徐静淞堂堂一个贺家三奶奶,月银也才三两,煮饭婆子一个月居然拿她的六七倍,但也没办法,谁让那婆子是独门生意。
听说牢中只给喝馊粥,吃咸菜,而且那碗还小到比手掌不如,谁舍得让那父子三人吃这种东西,二十两虽然贵得没道理,也是得给出去。
徐静淞哀叹一声,自己锦衣玉食都没什麽食慾了,贺彬蔚在那种脏乱闷热之地能好好吃才奇怪,希望他千万想着家里,吃不下也得吃,身体是一切的根本,吃不下很快就会垮了,牢里又不可能请大夫。
老天爷真奇怪,他从小为善,拿了祖父的手边钱,第一件事是安置朝然寺的乞儿,这麽好的心肠,为什麽要遭遇这样大的劫难?
宫中的人也是猪头,拜托,那纱次等到一穿就褪色,怎麽可能会是贺家贡上去的,又不是不要命了,贡那种东西入宫,关贺家不如调查何嫔挡了谁的路,肯定是宫中有人想给何嫔一点警告,拿贺家下手而已。
会不会皇帝其实是知道的,但他不能罚祝皇后,因为祝皇后的爹是当朝宰相,不能t「管贵妃,因为管贵妃的爹是一品大将军,所以只好罚倒楣的贺家?
唉,当皇商是很有面子,但这富贵真的太沾险了……
此时,闵嬷嬷匆匆进来,脸色又高兴又惊讶,「三奶奶,那个周主事又来了,说奉何嫔之命,接三奶奶入宫一叙。」
徐静淞一口补药差点喷出来,虽然觉得奇怪,但能见到何嫔还是好的,她想办法跪一跪,求一求,说不定何嫔高兴便愿意帮忙美言。那天周主事就说过了,快的话五六年,慢的
话不知道,可是,可是,有人打点另当别论。
想到那一堆「可能」,徐静淞立刻起来让闵嬷嬷去跟周主事说稍等,她要净脸更衣,然後让春分给她梳妆整理。
天气热,她又怀孕不舒服,便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云雁绣衫,如意娇纱裙,头面要用什麽?何嫔既然是贫困出身,想必看过的好东西还不会太多,戴上那套冰晶玉的,若是她喜欢,贺老太太那边还有一套更贵重的冰晶头面,贺老太太肯定愿意献上。
还在换裙子,贺老太太知道消息跑来,也不管了,直接跑进更衣屏风後头,面对面交代,一向镇定的老脸上难得紧张,「孙媳妇,你可要好好说话,讨得何嫔高兴,我们在宫中没有熟人,虽然不知道何嫔为什麽要你见面,但总是机会,那父子三人能不能早点出来,就看这次了。」
「老太太放心,孙媳妇知道。」
「还有,她若是还要钱,便允她,我愿把贺家名下所有的桑田,棉田,染布坊,布庄,全数相赠,我的嫁妆跟私房还有约莫一万两,也能都给她,只求她开开口,让你公公还有文哥儿,蔚哥儿早点出来。」「好。」
徐静淞心里更有底了,贺家名下资产至少也能值个五万两,贺老太太那边还有一万两,自己身边约有三千两,这六万三千两对一个穷苦出身的宫嫔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