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的摆在水磨石案上有的放在地下。君子兰蟹爪莲金橘石榴假桃花茶花红的紫
的白的深绿浅绿墨绿,赏心悦目,馥香扑鼻。老母亲爱花。原先那个家阴暗潮湿
没地方搁盆花也根本养不活一盆花。这新居有着一个理想的花廊,遂了她生活中
的一大愿望。她欢喜得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闻闻这朵嗅嗅那株;端详这边欣
赏那面,不愿离开。
&ldo;那东西,给我从客厅搬出去!&rdo;老父亲指着&ldo;维纳斯&rdo;厉声道。
&ldo;那东西&rdo;三尺多高。
&ldo;她就是该摆在客厅的嘛!&rdo;儿子的胳膊往&ldo;那东西&rdo;肩上一搭,手正放在
&ldo;那东西&rdo;最突出的部位。
老父亲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儿子的举动太下流啊!
&ldo;老子不许!&rdo;
老父亲吼了起来。他认为&ldo;那东西&rdo;是个淫物。尽管石膏的,残废;但对男
人们肯定具有非常之厉害的诱惑性;尤其对儿子这类三十五六了还打光棍的男人。
他吼过之后,研究地审视着儿子的脸。不无几分痛心地想,好端端一个儿子
大概早已被诱惑坏了吧?
2
儿子的脸刮得青溜溜的,看不出什么很明显的灵魂堕落的迹象,绝顶的自信
中透露着未必真实的狡黠和精明。
他知道他的家族的血统是太缺少狡黠和精明了。
他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一时不能得出结论:这种血统的改变可喜抑或可
忧?
&ldo;你瞧不顺眼,摆我屋。&rdo;儿子说着,从墙角抱起&ldo;维纳斯&rdo;,走向自己屋。
一双手不抱别处,专抱在胸部,捂住了两只雪白的乳房!小手指还在奶窝抚摸着。
&ldo;王八蛋!&rdo;他恨恨地骂了一句。
&ldo;晓东怎么啦?&rdo;老伴儿在阳台上懵懵懂懂地问。
他并非只骂儿子,还骂生产&ldo;那东西&rdo;的工厂。如此淫物也可以成批成批的
生产出来卖钱么?将有多少好端端的男人心思会大大地坏了呢?偌大国家就没个
人考虑到这一层么?对我们的共和国怀有深切责任感的老公民联想到了那场叫做
&ldo;清除精神污染&rdo;的运动。退了休的他被街道委员会封为&ldo;清污&rdo;组长,挨家挨
户查的就是有没有&ldo;维纳斯&rdo;之类。几辈子居住在小胡同低矮屋顶下的老百姓家
里,肮脏的墙上也赶时兴地挂着电影美人儿挂历,却没见谁家摆着三尺多高的
&ldo;维纳斯&rdo;。那条胡同的老百姓还都没条件&ldo;资产阶级&rdo;起来。不失为共和国的
一些好老百姓。报纸、广播、电视大造了一气儿声势,似乎要彻底&ldo;清除&rdo;一通
儿。却没&ldo;清除&rdo;得怎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唉唉,共产党啊,共产党啊,
&ldo;说得到做得到&rdo;的气魄哪儿去了呢?文化大革命固然不好,可毛主席他老人家
那等气魄谁个能比?共产党内就再出不了一个有毛主席那等气魄的人物了么?连
一场小小的运动都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往后老百姓还听你们的号召?听个鬼!老
公民联想甚多,不仅忧国,而且深切地忧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