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无耻地占领了个人的最后一个精神密室。当一个人在任何时
间内,包括在写日记时,面对的始终是他人,不复能够面对自己
的灵魂时,不管他在家庭、社会和一切人际关系中是一个多么诚
实的人,他仍然失去了最根本的真实,即面对自己的真实。
因此,无法只为自己写日记,这一境况成了托尔斯泰婚后生
活中的一个持久的病痛。三十四年后,他还在日记中无比沉痛
地写道:&ldo;我过去不为别人写日记时有过的那种宗教感情,现在
都没有了。一想到有人看过我的日记而且今后还会有人看,那
种感情就被破坏了。而那种感情是宝贵的,它在生活中帮助过
我。&rdo;这里的&ldo;宗教感情&rdo;是指一种仅仅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精神生
活,因为正像他在生命最后一年给索菲亚的一封信上所说的:
&ldo;每个人的精神生活是这个人与上帝之间的秘密,别人不该对它
有任何要求。&rdo;在世间一切秘密中,唯此种秘密最为神圣,别种秘
密的被揭露往往提供事情的真相,而此种秘密的受侵犯却会扼
杀灵魂的真实。
可是,托尔斯泰仍然坚持写日记,直到生命的最后日子,而
且在我看来,他在日记中仍然是非常真实的,比我所读到过的任
09另一种存在
何作家日记都真实。他把他不能真实地写日记的苦恼毫不隐讳
地诉诸笔端,也正证明了他的真实。真实是他的灵魂的本色,没
有任何力量能使他放弃,他自己也不能。
二
似乎也是出于对真实的热爱,萨特却反对一切秘密。他非
常自豪他面对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包括托尔斯泰所异常珍视的
个人灵魂的秘密。他的口号是用透明性取代秘密。在他看来,
写作的使命便是破除秘密,每个作家都完整地谈论自己,如此缔
造一个一切人对一切人都没有秘密的完全透明的理想社会。
我不怀疑萨特对透明性的追求是真诚的,并且出于一种高
尚的动机。但是,它显然是乌托邦。如果不是,就更可怕,因为
其唯一可能的实现方式是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和中国的文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