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都是,这百辆马车也值不少钱。」
「只是小钱,重要的是那些人怎么办?还是放走吧。」
「放走?」焚皇扭头看着阿克苏,「昨我在峡谷内演的那出双簧,到底是演给谁看的?谋臣还是马车下那些隐藏的杀手?」
「马车下那些人想必也听到你我之间的对话,如果他们活着回去,一定会将这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给天佑宗,天佑宗便会信以为真我们会立刻发兵。」阿克苏说,但心中却清楚,马车下隐藏着的那些杀手是不可能再返回天佑宗告诉这个消息,这些人勉强能活下来,一定会躲得远远的,让雇主永远都找不到,或者是趁此机会永远脱离那个杀手组织,回乡和家人团聚。
「他们可是来刺杀我的刺客,就这样放走?」
「陛下,他们是杀手,不是刺客,刺客是不会为了钱而接受雇佣的,再者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这批杀手已经全部在鹰堡被正法,我们不说马车下还有人,谁会知道?我们大可让人将这些马车带出鹰堡,扔在那不管,这些人自然就会走,如果他们还想完成所谓的暗杀任务,昨夜早就从马车中出来,没有出来,说明他们只是想离开,为何不干脆顺水推舟呢?」阿克苏说服焚皇放那些人离开。
「言之有理,那放他们走吧。」焚皇说,「不过最终目的已经达到了,谋臣开始担心盟约会在北陆关下破裂,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趁机提出条件。」
「不,陛下,咱们还是要发兵,但速度不用太快。」
「什么意思?依然发兵,但速度不用太快?」焚皇看着阿克苏,这句话前后矛盾。
「从鹰堡发兵赶往北陆关下,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但我们让大军和辎重营一起并行至少可以拖延两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来,到北陆关下,谋臣担心的事情也迎刃而解了,你看如何?」
两个月的时间,大军的速度完全又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这两个月中,谋臣身在鹰堡必定坐卧不安,担心纳昆大军一到北陆关下,很有可能与铁甲卫和天启军产生摩擦,从而导致联盟破裂,所以不出半个月,谋臣必定会答应纳昆提出的任何要求。
焚皇思考了片刻,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阿克苏起身走到焚皇跟前:「陛下,昨与我演那双簧,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在识破了天佑宗的用意后,你竟然将计就计,决定发兵攻打北陆关,大概谋臣也没有想到这只是我们谈判的筹码,但却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利益面前,没有道德可讲,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其中意义依然没有变化,东陆之主是谁,北陆关下一战,立刻可以见分晓。」焚皇起身,抓起放在旁边的面罩,「我去遣人将马车放出鹰堡之外,你去见见谋臣,告诉他要发兵的事情,看他做何反应,现在是应该火上浇油了。」
焚皇大步走出风刃堂,在堂口处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刚才头顶上的牌匾,轻笑了一声,自语道:「文明?文明都是打出来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将文明看做是进步的成果,声称要放弃杀戮,但却对那些自认为没有文明,未开化的地方却使用杀戮迫使他们走向所谓的文明。当年天义帝如此,祖帝卢成月也是如此,是为了文明而杀戮,还是在杀戮中诞生文明,这个问题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谁去费劲思考这个问题,就会永远迷失在漩涡之中。
焚皇不去思考,仅仅是因为他的大脑放在阿克苏那,自己从不随身携带……
北陆关外,天启军先锋营。
巨大的帐篷中,死去的铁甲卫军士一一被抬出来,整齐地摆放在营帐外的地面,放眼看去,连同那些已用石灰裹身的军士尸体,几乎看不到头。
最后一具尸体摆放好了之后,周围营帐内的天启军军士都走了出来,站在营帐口看着数百具尸体,不少尸体是霍雷带人刚从北陆关下「夺」回来的,还有些尸体已经被火炮炸得粉碎,拼都拼不起来。
廖荒从天启军军士群中走出来,站在一具尸体前,低头就看见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的那只手上戴着一个血红色的戒指,他认得那戒指,那是京城司徒家的标志。
「司徒家的?」廖荒有些不愿意相信,蹲下抓起那只手,刚抓起那只手就发现其实那只是一条断臂,再打开白布,发现白布下只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
「司徒家的大儿子,第一次从军,就死在北陆关下,身体被皓月国大军的火炮炸碎,只捡回来这只手臂,若不是这个戒指,恐怕没人知道这是司徒浩的手。」远虎从一侧走过来,蹲下将白布重新盖上,「死无全尸,都不知如何向司徒家交代,他们可是京城的望族,禁止子嗣参军,都是听闻北陆沦陷,这才同意大儿子随军参战,在我们拔营前赶来的,这次奇袭战中,有三成军士都是京城望族。」
「可惜了了。」廖荒看着司徒浩断臂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血红的颜色反射着阳光照在他的眼眶,就像他双眼中渗出了鲜血。
「参战前,我问过司徒浩,后不后悔?知道他说什么吗?这小子说不参战才后悔,从前一直没有从军,理由很简单,东陆人打东陆人,没完没了,伤的永远是自己。」远虎说,将司徒浩的那只手重新放进白布下。
「东陆人……」廖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第一次听说是从镇守北陆的将军来信,莫大的讽刺是被皓月国军士侮辱成东陆猪之后,他们才明白其实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都有共同的一个名字,自己也险些没有将这个名字给记下,反倒是消息传到京城中,这些望族的子女却牢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