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那名捕头说到这,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刚抬过箭头,城墙上的一名箭手手中的羽箭便直射过来,钉在他双脚之间,如果那羽箭在箭手弓上略微向上一抬,中箭的便是那名捕头的胸膛。
「我再重复一次,百姓可以走,快捕司和禁军,但凡从前能拿武器的人都不能走,留下来死守京城,想走可以,拜托你的朋友带你们的尸体离开」慕乐大声对人群中喊道,此时人群中不少正在偷偷脱下禁军盔甲亦或者是捕头服装的人都停住了,但没有一个人回头,似乎还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要离城。可同时,真正的那些普通百姓脸上有了笑容,开始向城门跑来,部分禁军和捕头还站在原地未动,也不敢动,因为一动有可能自己身上就会多出几支羽箭来。
铁甲卫的人墙露出了一条缝隙,大批的百姓从缝隙中艰难地经过,然后在只打开一半的城门口接受简单的检查后离开,检查的铁甲团军士将自己前一夜偷偷聚集起来的粮食分发到离城的百姓手中,脸上却是一副麻木的表情,不,或者说是即将赴死的表情更加恰当。
镇龙关能够守多久?谁也说不清楚,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十年……就算是守住了十年又如何?城中的人早已全部饿死了,没有活口,一座死城,还能称为东陆的皇城,东陆的帝都吗?不能,和如今已经成为废墟的武都城一样,什么都不是,只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住过。
城楼上,天任托着下巴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城下拥挤的人群,这一天来临是迟早的,但他并没有想到有这样快,原以为这场战争至少要打上个五六年后,战火才会燃烧到京城来,却没有想到,短短两年时间,皓月国大军的进度就如此之快,推进,不断推进,终于到了镇龙关下。那些整日醉生梦死的贵族们,有些已经承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干脆在家上吊自杀,而剩下的则是每天花天酒地,男人则拼命玩女人,女人则开始变得放荡,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和普通百姓不一样,离开了京城,便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贵族的身份,只是他们最后的一层保护膜,所以大门主根本不需要下令禁止贵族离开,自然没有人离开这个地方,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做好了投降皓月国的准备,在新朝建立之后能够谋个一官半职,给谁卖命不是卖呢?有口吃的,和曾经过得一样就行了。
「那个……」天任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在人群中低着头的一个年轻人,「把他带到这里来。」
铁甲团的军士点点头,立即下去将那名年轻人带了上来,那名年轻人也没有反抗,浑身如同没有骨头一样被带到了天任的身边来。
天任根本不侧头看他,只是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东城张家的,你家是在天义十年被封的爵,算是贵族吧?」
「贵族……也是普通百姓。」年轻人争辩道。
天任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将手腕上挂着的那条链子活生生扯了下来,坚固的链子扯落后还带着年轻人的血肉,痛得他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百姓能戴得起这么好的链子,这玩意儿要值一块龙鼎金吧?那是五年前,换作现在至少也值两块,普通百姓能戴这东西?」天任看着那条带着血肉的链子,在阳光下发出一种刺眼的光芒。
「国师,我不走了,我当兵,我打仗……」那年轻人喘着气,忍着疼痛说。
「晚了。」天任说,「把他扔到镇龙关下,去填沙。」
「不要」年轻人还未说话,铁甲团的军士就一拳将他击晕,拖着一只腿离开了。
天任抓着那条链子,往旁边的箱子里面一扔,发出「哐当」的一声响,接着又托着下巴,继续看着下面的人群,在里面搜寻着伪装成为百姓的贵族。
还是贵族想活着,原来命真的那么重要。天任忍不住笑了,笑得很苦,时至今日,他彻底明白了大门主这么多年来的目的想做什么。
这个国家千百年来已经烂了,彻底腐烂了,应该是重生的时候了。
重生就必须先要毁灭,而毁灭这件事自己却是不忍心下手的。
那么,就找个心狠手辣的侩子手吧。
快了,也许就在几天内,这里就会成为地狱,不,这里很多年前就是百姓的地狱根源所在,必须要毁灭这里,才能重新建立一个新的时代。
天任坐在城墙那,思考了许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对身边的铁甲团军士低声说:「告诉慕乐将军,今后再发现除了百姓之外的人脱逃,杀无赦,绝对不要留下任何活口,明白吗?」
铁甲团的军士愣了愣,随之点了点头,跑下城楼去传达命令去了。
天任抬头,看见在那人群之后远处的空地中,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戴着面具,正看向这边的人。
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那白衣人向天任方向看了一阵后,转身向皇城方向走去,走得很慢,因为他的步伐很沉重,和此刻天任的心一样沉重。
那是白甫,一个早两年就应该来到龙途京城将很多事情都给弄明白的人,可却晚了足足两年,仅仅是因为两年前龙途京城还是歌舞升平的地方,而今天的乱才能促使那个整日呆在腾龙殿上,却对龙椅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大门主道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