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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第1页）

蒙佐喝令全军停止了攻击，呈扇形包围燕军，四野无声。令慕容楷奇怪的是，他的振臂高呼并没有激起将士们决死一战的血性，换来的是死一般的静默。这样的局面也是蒙佐始料未及的，他不敢放松戒备，一旦燕军有异动，将会引来另一场屠杀。

&ldo;大哥，你也看到了。&rdo;慕容绍不无感慨的说，&ldo;将死之国，心如槁木，任何努力都是枉然，平添了几缕英魂而已。想想慕容垂，我辈又何须强求！&rdo;

&ldo;哎！&rdo;慕容楷长叹一声，眼中闪动着泪光，喃喃道，&ldo;父亲啊！&rdo;

&ldo;大哥，&rdo;慕容绍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旁，道，&ldo;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秦主不爱杀人，我们又何必自寻死路；勾践卧薪尝胆，痛定思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父亲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怪罪我们的。&rdo;

慕容楷回望身后的将士们，声音沙哑，问道：&ldo;你们都不想‐‐不想打了？&rdo;没有人回答他，可他们的眼神却回应了他。慕容楷再叹一声，举起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ldo;拦着他！&rdo;蒙佐大喝。

慕容绍眼疾手快，一把将慕容楷撞落马下，翻身下马，踢开长刀，扶着他，斥道：&ldo;大哥，你怎的把汉人那套迂腐殉节的玩意都学来了，你还是不是慕容氏的子孙，你流的还是不是鲜卑族的血！&rdo;

慕容楷一震，猛抬头，迎上慕容绍的目光，一咬牙，长身而起，冲蒙佐道：&ldo;大人要想龙城归顺不是难事，只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大人若不答应，我等只有决死一战、玉石俱焚！&rdo;

&ldo;讲！&rdo;蒙佐一字回应。

&ldo;一，不得骚扰百姓、劫掠财货、欺凌女子。&rdo;&ldo;好！&rdo;

&ldo;二，善待鲜卑族众、尊重鲜卑习俗、保全慕容氏宗庙，决不枉杀一人。&rdo;

蒙佐犹豫了一下‐‐按着他原先的打算，龙城的慕容氏宗庙是第一个要烧掉的，不毁去燕国皇室信仰的根基，又怎能让他们死心为大秦效力；他还打算把慕容氏皇室余党全部杀光，彻底根除后患，即使让慕容垂、慕容粼记恨，也在所不惜！为了大秦长治久安，他不惜做这个恶人：苻坚显示宽宏是为了招揽人才，可自己远在辽东，将在外，理应当机立断、先斩后奏，苻坚也不会为了亡国遗老来惩戒自己。

&ldo;这第二点得由主上和丞相来定夺，蒙佐无权做主。&rdo;蒙佐虚晃一枪，没有答应。

&ldo;既然大人无权做主，那我也无权把龙城给你，你家主上什么时候把诏书给你了，你就什么时候来兑现龙城吧！&rdo;慕容楷神情冷漠，像是与刚才完全换了一个人。

蒙佐为之气结，转念一想，退一步海阔天空，遂道：&ldo;要我答应也不难，只是你们得帮我一个忙。&rdo;

&ldo;说！&rdo;慕容楷一字回应。

&ldo;杀慕容尚。&rdo;蒙佐冷冷的开出了条件。

慕容楷看了慕容绍一眼，缓缓的伸出右手拇指，高高翘起。

蒙佐大笑，笑声回荡在拂晓的医巫闾山之间。

第十章艰难抉择（上）

寒冬深夜，襄平城一条僻静的小巷中，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没有星星，月亮被重重的阴云遮盖着，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光晕，依稀照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ldo;哥哥。&rdo;柔和的女声响起，&ldo;你终于熬过来了。&rdo;对面那道魁梧的身影一动不动，他背对着她，周身上下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氤氲之气，好似暗夜的幽灵，肩负着地狱的使命。

&ldo;慕容评在太守府？&rdo;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ldo;是，还有清河公主。&rdo;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反问，&ldo;你要杀他们？&rdo;

&ldo;难道你忘了大姑姑是怎么死得吗？&rdo;她从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中听到了彻骨的寒意。

&ldo;我没忘，可我觉得杀不杀慕容评已无关大局，清河公主更是无辜的。&rdo;她反驳道。

&ldo;我不是要杀他们，而是要你帮一个忙。&rdo;接着，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谋划。

太守府，韩稠并没有派多少人看管慕容评，只是在给他的小房间上了把锁，要等到秦国大军到来，才把他交出去。慕容粼则被收缴了武器与装备，与苻青芷住在一起。

&ldo;妹妹，燕国覆亡是早晚的事，从河东到辽东，该做的你都做了，又何必苦苦为难自己呢？&rdo;苻青芷凝望着她，卸下甲胄、解散长发的慕容粼是如此的明艳动人，眉宇间挂着淡淡的忧愁，或许这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姿容。

&ldo;我只是不服气，&rdo;慕容粼剑眉一挑，道，&ldo;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大燕一步步走向衰亡。韩稠这种叛国之辈原本该杀，可我却一点都不恨他，好象他应该这么做‐‐究竟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rdo;

&ldo;你们都没有错，&rdo;苻青芷道，&ldo;你为国尽忠，他为民尽义。你下不了手杀他，是因为在你心底，也觉得是到了燕国灭亡的时候了。&rdo;

慕容粼猛一震‐‐她说得很对，这些年来自己眼看着燕国一天天走向腐化、衰落，皇族官员安于享乐、吏治败坏、横征暴敛、任人唯亲，先辈们赖以生存的勇武与好战之风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被淡忘。即便是文武双全、功勋卓著的太原王慕容恪，在死前几年也是极尽奢华，更不用说慕容评、皇甫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