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仿佛向着一片新的地平线驶去,这样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也无法让我们忘记战争的存在。我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春色,仿佛像一个哀伤的流浪汉看着圣诞节时满是礼物的商店橱窗一般。
我们也梦想战争能够结束与和平的到来,就像是一个病人膏肓的人希冀看到春天枝头上的嫩芽一般。
但是战斗并没有能够停下来,没有一刻可以享受的安宁,总是有人希望这场战争变得更加丑陋。也许那些交战双方的人们都有理由这样去做。在那一天,有一个人穿过了我们上山时的那片道路。他看到了我们的到来,迅速地在10分钟内埋好了自己的陷阱,他的陷阱和那些路上无数的小坑没有什么区别。接着他藏了起来,也许他想看到自己杰作的效果,也许想看到那股撕碎了我们领头吉普车的黄色火光。随着一声寻常的巨大爆炸声和司空见惯的滚滚黑烟,天空依旧是那么的蓝。但是6个满身血污的人正在这片浓烟里慢慢地死去,那辆吉普车的车头已经被炸飞了,剩下的残骸翻倒在了路边。
一些士兵把那些受害者从这堆燃烧的废铁里拉了出来,其他士兵则准备战斗。我们把魏斯雷德少校和另外5个受伤的人放在了路边的红土地上,他们中的两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人的一只腿被金属碎片撕开了几个大口子。魏斯雷德浑身是伤,他的身体多处骨折。我们尽力想让少校从昏迷中醒来,他最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和我们见过的所有临死的人不同,我们少校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他有些肿胀的脸上甚至掠过了一丝笑容。我们当时以为我们把少校救活了。他用一种微弱的声音向我们谈到了一起战斗过的日子,他告诉我们要团结,无论碰到任何局面都要拧成一股绳。接着他向自己的口袋指了指,斯佩罗夫斯基军士长从那里拿出了一封信,无疑这封信是少校写给家里的。在这之后,过了不到一分钟,我们的少校死了。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表情,一片可怕的沉寂笼罩在我们周围。
我们从少校的吉普车里救出了两个伤员,我们把他们小心翼翼地放在后面的卡车上。沃勒斯上尉接任了少校的指挥,上尉带领我们隆重地安葬了我们深深敬爱的领导。所有的人一一地走过他的墓地向他敬礼,我们都感到失去了一位我们全连人都依赖的朋友。
我们感到自己被遗弃了。
那个晚上我们回到了营地,那里我们剩下的战友在焦急地等待着我们的回来。我们少校的死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尽管我们随时都面临着死亡,但是魏斯雷德少校的死对我们这些年轻士兵而言就像是小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一样。
这天晚上的执勤变得比以前要困难许多。我们这3个连的士兵现在看起来要比以前更脆弱,我们过去有烦恼时总是找少校谈心的。
我们的新领导会是谁?我们这些人的命运要依靠谁?
第二天天一亮,一架多尼尔-217式飞机从我们的村子上空飞过,飞机向我们投下了一个烟雾信号。这个信号告诉我们必须立刻开往北边的一个前线阵地。
我们被命令毁掉我们的营地和村子里大多数房子。我们不能够留下任何敌人可以使用的东西。由于我们没有燃烧弹,我们只好烧掉村子里那些有茅草屋顶的房子。
我们这个机械化连队步行出发了,我们把所有的给养放到了仅有的4辆旧卡车上面,无线电卡车和挎斗摩托车开在我们的最前面。每隔15到20公里,我们的卡车和摩托车都会停下来等我们。
我们的命令是荒唐的。那些向我们发布命令的军官们依旧没有想到我们这些所谓的摩托化部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交通设备了,我们只好尽自己所能了。
食物供给是我们这里面临的最大困难,很长时间没有从后方得到过食物了,每一顿饭似乎都是某种奇迹的结果。我们实际上变成了猎人或是土匪,甚至也在尝试着吃野果。在长途跋涉后,我们这一大群人终于抓到了一匹被抛弃的马。我们这800个人每天都需要许多食物,我们每天都在面临相同的难题‐‐每天都向上面请求食物补给,而我们每次得到的回答总是:&ldo;正在路上。应该马上就到了。&rdo;军队的邮件服务也消失了,我们收不到任何的包裹或是消息。
夏天的太阳越来越热了,我们的局势也变得更加危急。
昨天我们把那头猪烤了之后用将近两百公斤的水把猪炖成了美其名曰的&ldo;猪肉浓汤&rdo;。
今天就要开赴前线了,我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像饿狼一样放着光。我们的肚子是空的,饭盒也是空的,每个人都在受着饥饿的煎熬。我们无法想象被饿死会是什么样子。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习惯了食不果腹的生活。我们平常的食物可以在几个星期内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小资产阶级活活饿死。大家都已经骨瘦如柴了,那些原来的啤酒肚或双下巴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虽然饥饿,但是我们的感官却比以前更敏锐了。虽然现在我们饥肠辘辘,但是我们还是抱着在前面的路上能够找到食物的希望。毕竟俄罗斯不是一片沙漠,周围的原野看起来十分肥沃,我们肯定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掠夺的村庄的。
斯佩罗夫斯基军士长和林森在查看着地图。地图上显示着附近有许多村庄,看来局势还不是太糟。问题是这个地图的一个角也许就会有法国那样大。在地图上的两个村庄之间也许实际上有几百公里没有人烟的地带。只要稍微偏离路线一点就意味着要多走好几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