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私底下认为提司铎是&ldo;窝囊废&rdo;,现在他的样子正是如此。
队长感到很有趣,但并没有表现出来。&ldo;这位先生并不在场。&rdo;
&ldo;他一定在场。他紧跟在她后头走的。&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我看见了。我就住在前边不远的农舍里。&rdo;
&ldo;你知道罗宾逊小姐的其他住处吗?我相信这里应该不是她长住的地方。&rdo;
&ldo;没错,当然不是。她只在这房子住一个月。屋主是欧文。休斯。&rdo;她停顿一下,很高明地让这个名字的重要性挥发出来。&ldo;但是他现在正在好莱坞拍电影。应该是关于西班牙伯爵的故事,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已经拍过意大利伯爵和法国伯爵,他相信拍西班牙伯爵会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很好的一个人,这位休斯先生。尽管有这么多人奉承,他还是没被宠坏。说来你大概不相信,有个女孩来找过我,塞给我五英镑,要我把他睡过的床单给她。我给了她我自己的床单。她一点都不害臊。
还要给我二十五先拿,要他的枕头套。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子,我真的不知道‐‐&ldo;
&ldo;罗宾逊小姐还有什么其他的住处?&rdo;
&ldo;除了这里,我不知道其他的。&rdo;
&ldo;她要过来之前没先写信通知你吗?&rdo;
&ldo;写信!没有!她拍电报。我想她会写信,但是我发誓她从来没写过。她大概一天会由利得斯通邮局拍六封电报。大部分都是我家先生艾伯特拿去的,趁下课的时候。
有几封还用了三四张电报纸那么长。&ldo;
&ldo;那么,你知道她在这附近有熟人吗?&rdo;
&ldo;没有。除了斯坦纳威先生。&rdo;
&ldo;一个都没有!&rdo;
&ldo;一个都没有。有一次‐‐那时候我正在告诉她冲马桶的小技巧,要用力按下去,然后轻巧地放开‐‐有一次她说:&rdo;皮茨太太,&lso;她这么说:&ldo;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看到人的脸就讨厌?&rso;我说我对某些人是有点反感。她说:&rdo;不是某些人,皮茨太太。所有的人。纯粹对人感到恶心。&lso;我说有这种感觉时,我就喝一匙蓖麻油。她笑着说这点子不坏。只要每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好点子,两天之内就会天下太平了。&rso;墨索里尼就从来没有想到这点。&lso;她说。&ldo;
&ldo;她从伦敦来的吗?&rdo;
&ldo;对。她在这里的三个礼拜只回去过一两次。上次是上个周末,她带了斯坦纳威先生回来。&rdo;她再次不屑地瞥了提司铎一眼,好像他是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ldo;他难道不知道她的住址吗?&rdo;她问道。
&ldo;没人知道。&rdo;队长说:&ldo;我看能不能从她的文件里找到什么头绪。&rdo;
皮茨太太领路,一行人进了客厅,凉爽、昏暗、飘着香豌豆味。
&ldo;你们怎么处理她‐‐我是说她的尸体?&rdo;她问道。
&ldo;放在停尸问。&rdo;
这句话似乎首度将悲剧带进了屋内。
&ldo;噢,我的天啊。&rdo;她把围裙下摆缓缓地在光洁的餐桌上移动。&ldo;我还在做煎饼呢。&rdo;
这不是在哀悼浪费掉的煎饼,而是她向世事无常的致意。
&ldo;希望你需要吃早餐。&rdo;她对提司铎说,语气缓和了起来,似乎因为下意识中了解到人类充其量不过是命运的傀儡。
提司铎不想吃早餐。他摇摇头,转身走到窗边,队长则忙着在书桌上找东西。
&ldo;我不介意来一块煎饼。&rdo;队长说着,一边翻看桌上的文件。
&ldo;肯特郡找不到更好的了,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也许斯坦纳威先生想喝杯茶。&rdo;
她进了厨房。
&ldo;所以你不知道她姓罗宾逊?&rdo;队长抬头说道。
&ldo;皮茨太太老是称她&lso;小姐&rso;。何况你看她像姓罗宾逊吗?&rdo;
队长自己方才也不大相信她姓罗宾逊,因此搁下了这个话题。
提司铎立刻又说道:&ldo;如果不需要我的话,我想到花园走走。这里‐‐这里太闷了。&rdo;
&ldo;好吧。别忘了我还需要车子回西欧佛去。&rdo;
&ldo;我告诉过你,那是一时冲动。何况现在我也不可能偷了车逃之天天。&rdo;
不笨嘛,队长心想。脾气也不小。无论如何,此人不是草包。
书桌上散置着几本杂志、报纸、半包硬盒香烟、几片拼图、磨指甲刀、指甲油、几块丝布,和一堆零碎杂物,事实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记事纸。惟一的文件类就是当地商号的账单,而且大都是已付款的收据。就算这女人不爱整洁又没有条理,至少她有谨慎的性格。那些收据或许又皱又破,而且要找时不容易找到,但至少没给扔掉。
早晨的静谧,皮茨太太在厨房里生气勃勃的冲茶声,加上对热煎饼的期待,把队长抚慰得十分舒坦。他开始一边搜查书桌,一边纵情于他的一项习性。他吹起口哨。队长的口哨缓慢、圆柔而甜美,不过口哨依然是口哨。他颤声吹着《偶尔对我歌唱》,还不忘加上装饰音,这样的表演使他的潜意识得到满足。他太太有一次拿了一份《邮报》给他看,上面说吹口哨是心灵空虚的象征。此举并没有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