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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骤然问，这一刻的乐声被打断了。毫无预警地，起居室半开的门上响起一阵嘲弄般的轻敲声‐‐咚‐‐滴哒‐‐咚咚哒哒!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ldo;原来你躲在这里!&rdo;房门大开，门口站着一位矮小黝黑的陌生人。

&ldo;哎‐‐唷‐‐唷，&rdo;他说着，拉成好几个音节。他站在原地瞪着队长瞧，开心地咧着嘴笑。&ldo;我还以为你是克莉丝!什么风把警察给吹来了?遭小偷了吗?&rdo;

&ldo;不，没有小偷。&rdo;队长试着整理一下思绪。

&ldo;别告诉我克莉丝又开了什么狂欢派对!我以为她几年前就不干这种事了。这可不符合高品位那一套的。&rdo;

&ldo;不，事实上是‐‐&rdo;

&ldo;她到底在哪里?&rdo;他提高声音，中气十足地对着楼上大叫。&ldo;唷‐‐呵!克莉丝。快下来，你这家伙，还躲!&rdo;转向队长：&ldo;已经躲了快三个礼拜。大概被片厂的灯照昏头了，我猜。他们迟早都会神经过敏。可是上一部那么成功，大伙当然把她当作摇钱树了。&rdo;他故作严肃地哼起一段《偶尔对我歌唱》。&ldo;所以我才会以为你是克莉丝，你吹的是她的歌。吹得还真不错。&rdo;

&ldo;她‐‐的歌?&rdo;随即，队长希望这会给他带来一道曙光。

&ldo;对，她的歌。还会是谁的?你该不会以为是我的歌吧，是吗，老兄?绝对不是。歌是我写的，那是当然。不过算不上什么。这还是她的歌。也许她还不够完美!呃?这不是一首好歌吗?&rdo;

&ldo;我说不上来。&rdo;如果这人不聒噪的话，他可能会理得出一些头绪。

&ldo;你大概还没看过《铁栏杆》吧?&rdo;

&ldo;没有，应该没有。&rdo;

&ldo;这就是广播和唱片最糟糕的地方：电影的活力都被抽光了。或许等你听到克莉丝在电影里唱那首歌，你已经厌烦到想作呕。这对电影并不公平。对于作曲者那种人倒还好，对电影却很残酷，残酷得要命。应该要有某种协定之类的。嘿，克莉丝!我费尽心力找她，她却不在这里?&rdo;

他变得一脸颓丧，像个失望的小孩。&ldo;如果是她走进来看到我，那就不及我走进来发现她一半有趣了。你想‐‐&rdo;

&ldo;打扰一下，先生‐‐呃‐‐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rdo;

&ldo;我叫杰。哈默。出生证明上是杰森。我写过《如果不能在六月》。你也许也吹过这首歌‐‐&rdo;

&ldo;哈默先生。请问住在这里‐‐从前住在这里‐‐的小姐，她是电影明星吗?&rdo;

&ldo;她是电影明星吗?&rdo;缓缓升起的讶异暂时止住哈默先生的话头。接着他认为自己一定搞错了什么。&ldo;等等，克莉丝是住在这里吧，对不对?&rdo;

&ldo;这里住的小姐叫克莉丝没错。不过‐‐嗯，也许你能帮助我们。发生了一件意外‐‐很不幸‐‐而且显然她说过，她的姓是罗宾逊。&rdo;

男子听了笑得很开心。&ldo;罗宾逊!这笑话不错。我老嫌她没有想像力，编不出即兴台词。你相信她姓罗宾逊吗?&rdo;

&ldo;呃，不，不大相信。&rdo;

&ldo;我刚才不是说了!谁叫她把我看作剪辑室地板上的碎底片渣，让我也反过来掀掀她的底。她或许会把我塞进冷冻柜一整天，但还是值得。反正我不是什么绅士，所以告诉你也无妨。队长，那位女士的名字叫克莉丝汀。克雷。&rdo;

&ldo;克莉丝汀。克雷!&rdo;队长说道。他下巴一松，掉了下来，完全无法控制。

&ldo;克莉丝汀。克雷!&rdo;皮茨太太喃喃说道，她站在门口，浑然忘了手上那盘煎饼。

第三章

&ldo;克莉丝汀。克雷!克莉丝汀。克雷!&rdo;午报的宣传海报喊道。

&ldo;克莉丝汀。克雷!&rdo;头条新闻叫嚷。

&ldo;克莉丝汀。克雷!&rdo;收音机里议论纷纷。

&ldo;克莉丝汀。克雷!&rdo;街坊邻居交头接耳。

全世界的人都停下来说这个名字。克莉丝汀。克雷淹死了!文明社会中只有一个人说：&ldo;谁是克莉丝汀。克雷?&rdo;

说这话的是布鲁姆斯勃里聚会上一个聪明的年轻人，而他只是为了耍聪明。

因为一个女人丢了性命，全世界开始发生许多事情。

加州一名男子打电话传呼格林威治村的一位女子。一名德州飞行员夜晚加班，载着克雷的电影拷贝去赶场。一家纽约公司取消了订单。一位意大利贵族破产：因为他曾指望把游艇卖给她。费城一名男子吃到数月来的第一顿大餐，原因是他透露了一则&ldo;想当年我认识她的时候&rdo;的故事。一个女人开始在陀桂夜总会登台，因为现在她的机会来了。英国某教区有个男人跪下来感谢上帝。

沉寂了好一阵子的报界，也在这一阵始料未及的旋风下迅速动了起来。《号角》从布莱顿的选美会上紧急召回巴特。巴索娄姆，他们的&ldo;写手&rdo;（巴特感激莫名‐‐他一回来就大谈屠夫吃肉），还有吉米。霍普金斯，专跑&ldo;犯罪和激情&rdo;的明星记者，正在布瑞佛采访一件无聊的下流社会火钳命案。（《号角》已堕落至此。）摄影记者丢下手边的赛车、专访、名流婚礼、板球赛、要乘坐热气球上火星的人，像蝗虫一般挤进肯特郡的农舍、南街的小旅馆、汉普郡设备齐全的庄园。克莉丝汀。克雷在乡下租了一处迷人的退隐之所，在亲朋好友全不知悉的情况下，躲进一个不知名又偏僻的农庄里，更为她的死亡添加了精彩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