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rdo;宁锦绣维持着笑容,&ldo;我是丞相府宁家长房嫡长女,闺名&lso;锦绣&rso;。&rdo;
郑娴儿点点头,微笑着赞了一句:&ldo;锦绣。果真是&lso;锦绣&rso;。&rdo;
人家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可这锦绣堆里养成的姑娘,是只有&ldo;罗衣&rdo;没有&ldo;人&rdo;。除掉家族的荣耀,没了家族赐予的身份,那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锦绣其外,草包其中。郑娴儿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宁锦绣听到郑娴儿对她的赞誉,虽然隐隐觉得语气不太对,却只当是对方嫉妒她出身高贵的缘故,因此并未多想。
巧的是,宁锦绣平生最瞧不起的,恰恰也就是郑娴儿这种人。
两个互相瞧不起的人自然没什么话可聊,于是宁锦绣很快就忽略掉郑娴儿,把目光移回到楼夫人的身上去了。
这时候,楼夫人已经与宁夫人聊了几句闲话,气氛比先前热烈不少了。
宁锦绣听见她们聊的都是京城里谁家谁家如何如何的话题,心里不耐烦,忍不住又用帕子掩住口清咳了一声。
宁夫人立刻截住了刚才的话头,生硬地转了话题:&ldo;早年我身份卑微,许多事情并没有资格知道,如今见了昔年老爷夫人的故旧,不免便要露怯了。‐‐恍惚记得当年府上举家离京的时候,四公子尚未出世?&rdo;
楼夫人摇摇头,笑道:&ldo;陈年旧事,谁耐烦记得那么清楚?我倒恍惚记得是在这边生的,却是在乡下过的百日。&rdo;
宁锦绣掩口笑道:&ldo;太太这是在说笑呢。嫡子降生、迁居回乡,都是极要紧的事,岂有记不准的道理?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府上是在四公子满月之后不久便启程还乡了的。&rdo;
&ldo;原来是这么回事!&rdo;楼夫人作恍然大悟状,带着众人一同笑了起来。
宁锦绣却微微蹙了眉心,有些苦恼似的:&ldo;只是锦绣有一件事闹不明白‐‐母亲一直说楼家壬寅年秋天生的是四公子,怎的如今人人都称楼夕郎作&lso;五公子&rso;?楼家也不曾有另外一位四公子,莫非……&rdo;
楼夫人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ldo;这也难怪你糊涂了。这是我们家自己闹的一个笑话儿,外人不知道的,都弄不明白。&rdo;
说到此处,就连楼家的媳妇们也是一脸惊愕:&ldo;什么笑话啊?&rdo;
楼夫人笑道:&ldo;记得是阙儿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府里来了个游方的和尚,说他命里有些坎坷,忌讳方正圆满。我这么一想,他行四,这个&lso;四&rso;可不正是方方正正圆圆满满的吗?仙家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府里就胡乱改口叫他&lso;五哥儿&rso;了,谁知这一叫就是二十年。&rdo;
众人闻言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宁锦绣便笑道:&ldo;这便是太太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了。如今五公子顺顺当当地博了个状元及第,又得了圣上赏识,可见这称呼没白改,想必五公子命里的坎坷,已经被太太未雨绸缪给避过去了!&rdo;
楼夫人指着宁锦绣向几个儿媳笑道:&ldo;你们瞧瞧,这才是京城锦绣堆里养大的千金小姐呢!果真是锦心绣口,说出话来就是讨人欢喜!你们可跟着涨涨学问吧!&rdo;
胡氏&ldo;哈哈&rdo;地干笑了两声,自嘲道:&ldo;叫我们跟着人家千金小姐学说话,那就是叫乌鸦跟着黄莺儿学啾啾儿,太太这是成心为难我们呐!&rdo;
楼夫人闻言大笑:&ldo;你这句话说得也好听,可见这才听了宁大姑娘几句话,你就已经有了进益了!&rdo;
宁锦绣谦逊地低头连称&ldo;不敢&rdo;,郑娴儿却分明看到她的眼角飞快地斜挑了一下,不屑的神情一闪而逝。
&ldo;看来,这位大家闺秀的涵养也未必好。&rdo;郑娴儿在心底暗暗地作出了判断。
这时,宁锦绣伸出手,借着衣袖的掩护,重重地在宁夫人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宁夫人忙坐直了身子,慌里慌张地开了口:&ldo;楼家多年不曾回京,也不曾跟我们通个音信,我们先头夫人仙逝之前的那一阵子,天天念叨着呢!&rdo;
楼夫人敛了笑容,有些生硬地感慨道:&ldo;是啊,一别多年,先前的故旧都不来往了,难为楚姐姐还记得我,可惜我却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更没能见她最后一面……&rdo;
宁锦绣忙笑道:&ldo;太太不必伤感。虽然不能时时见面,可母亲一直记着您呢。每年您的生辰、五公子的生辰,她老人家总是提前好多天就念叨着的。&rdo;
楼夫人听她母女几次提到楼阙,心中已经十分疑惑,面上只不动声色:&ldo;唉,难为她有心。我也是时时记挂着她,只恨琐事缠身,不能常回京来。&rdo;
宁夫人被女儿接连飞了几次眼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ldo;夫人临终前嘱咐了我一些什么话,我也听不太明白,仿佛说是跟您府上说定了什么……&rdo;
&ldo;说定了什么?&rdo;楼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锦香忽然在旁插了一句嘴:&ldo;莫非是婚姻之约?给咱们五公子和宁大姑娘的?&rdo;
郑娴儿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真是异想天开。若有婚约,岂有二十年不来往之理?楼家离京之后,很明显没打算跟宁家有任何牵扯!